“回稟首領,三道生魂已勾中。”
“辦得不錯,即刻前往城南小院,獻于法師。”
……
肉眼凡胎無法逾越的夜霧中,一群形態各異的鬼怪,正敲鑼打鼓,哄哄鬧鬧,押解著三頭纏繞鐵鎖的生魂,朝城南小院方向行進。
為首帶隊的,是一頭三丈虛耗。
另有兩頭虛耗,在隊伍兩側負責看守。
突然間,從斜刺里沖出另一隊人馬,將三名虛耗攔截了下來。
一名鬼卒校尉越眾而出,喝斥道:“這三名陽間之人,究竟所犯何時?為何平白無故勾其魂魄?”
三丈虛耗絲毫不慫:“我輩奉首領之命,捉拿這三個惡人生魂,押往城南。”
鬼尉冷哼道:“楚縣主嚴令,但凡使用搐氣袋吸生人活氣,都需先上報。”
三丈耗頭不卑不亢道:“我家首領說了,事權從急,之后自會上報。”
眾鬼卒面面相覷,隨后放聲大笑。
“你們首領?耗頭嗎?才當了幾天巡邏使,尾巴就翹上天了?”
“若非楚縣主開恩收留,那耗頭早就灰飛煙滅了!”
“就是,你們這群牛頭小怪,莫非忘了自己從前是何等慫包軟蛋?竟敢在這與我等叫囂!簡直放肆!”
咚!
從夜霧深處,傳來一陣猶如擂鼓般的聲響。
敲打在眾鬼怪心頭,竟似雷擊。
咚!
咚!
咚……一條長巨的身影,破開夜霧,轉眼間已然躍至近前。
濃郁的陰靈之氣撲面而來,宛如江湖傾倒。
搭配那猶如塔樓般的六丈身高,火紅似焰的寬闊袍服,以及那微微下沉噴著白煙的巨大牛鼻,讓眾鬼卒臉色劇變,無不倉皇后退。
“是誰,說我輩放肆?”
耗頭單腿而立,龐巨的身形微微俯傾,血月般的眸子泛著兇光,冷漠掃視過適才那幾名出言不遜的鬼卒。
眾鬼卒陰魂搖曳,宛如風中殘燭,岌岌可危,無不匐身而拜,祈求寬恕。
此時它們內心充滿震驚,雖然聽說耗頭時來運轉,被縣主楚夫人賜予近乎半座縣城的夜巡陰路,可最多也只是笑罵一聲“死耗子運氣好”,心底依舊不屑。
直到這一刻,它們才意識到,這位虛耗一族的首領,已是今非昔比,道行更是遠遠超出了它們。
整個文和縣陰間,還能壓住它一頭的,或許便只剩縣主楚夫人。
隱隱甸甸的馬車聲從遠處傳來。
俄爾,石馬牽拉的精美車乘從夜霧深處駛來。
女子慵懶的聲音響起。
“我說耗頭,你這是在做什么?怎么,給你半座縣城仍不滿足,居然欺負起我的人來了?”
雖說聲音充滿威懾,驅散了耗頭的陰靈之氣,亦逼得六丈虛耗倒退半步。
可落在眾鬼卒耳中,今夜的楚夫人,比起往日那個霸道縣主,卻明顯少了一絲底氣。
反倒是被逼退的耗頭,站穩身形后,不卑不亢,叉手行禮。
“耗頭參見縣主。”
馬車里傳來楚夫人的聲音:“依照冥律,這三個陽間之人,既不在命簿之中,也未犯下大錯,不得勾走魂魄。”
耗頭再施一禮:“請縣主見諒,我輩只是奉命行事。縣主若有疑問,大可與耗頭同往城南小院,聽候那一位的裁斷與發落。”
“嗯?是城南的那一位敕令,讓你來拿人的?”
“正是。”
聞言,石馬車里沉默起來。
良久楚夫人方才嘆了口氣道:“正好,本座也有事,想與城南那一位商量。不過耗頭,你從前可都是稱我為楚夫人的。”
耗頭微微拱爪:“縣主便是縣主,封號所定,不敢僭越。”
楚夫人再度沉默,半晌淡淡道:
“也罷,出發,去城南小院。”
雙方人馬各劃下一道,向城南行去。
一路之上,倒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之前的這一場小小沖突,依舊在聚集看熱的縣城鬼怪中,引起軒然大波,紛紛議論起來。
“耗頭現在可不得了啊!”
“是啊,連楚夫人的面子都不給,偏偏楚夫人還拿它沒辦法。”
“先天陰怪真有那么厲害嗎?可為何這么多年來,總感覺這群虛耗半死不活,隨時快要滅族。”
“或許,和城南小院中那一位有關。”
“城南那一位?嘶,想想還真是!”
形形色色的鬼群中,一名身著雪白長裙、手提竹籃的清秀女鬼,面露好奇,問身旁的老翁。
“敢問這位老丈,貴縣的城南小院中,究竟住著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