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大圣施以援手,保住了那夜馬伏骨,小槐這才能夠離開本體,走出文和縣,游覽外面的世界,如重獲新生。那一刻起,世間已無老槐樹,只有小槐。”
“小槐就小槐,名字也不過代號而已。話說你這近兩個月時間都去過哪?”
“回稟大圣,某這些日子,先扮作未入氣感的江湖武人,去了最南邊的嶺南道邊境,見識過南海蜃景,遇到過海外白民國的商人,長股國的漁民,雖然相貌奇異,可壽命卻要長過我大唐百姓。然后一路北上,所見所聞卻是妖魔作亂,生靈涂炭,民不聊生……”
“你啊你,明明至少是縣主封號層次的高人,卻還是如此低調謹慎。”
“不敢不敢,說到低調,大圣才是此間高手。世俗百姓只當你是僧人,縣中陰怪視你為大大王,小槐視你為大圣,可誰又知道面前這位僧人究竟又是何方神圣。”
“謬贊了,難怪小僧一直覺得能和你聊得來。”
“小槐也是。”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商業互吹……
一僧一槐吃著瓜果,天南海北,暢所欲言,大聊茍之道,越聊越投機。
周逸雖然足不出戶,可小槐這一夜的種種手段,全都呈現于黑色小字中。
讓周逸感興趣的,并非小槐救人的手段,而是它不斷裝神弄鬼,扮演成男女老少各路高人,無論作亂的陰怪,還是被救的百姓,都被忽悠得團團轉。
結果便是,沒有人或者鬼知道,昨夜力挽狂瀾,擺平文和縣鬼怪作亂者,竟是同一個人(樹)。
……
當炊煙升起,天色漸漸黯淡。
世俗陷入沉寂,文和縣中的另一個世界卻喧囂了起來。
“啊呀呀,有誰知道,那個用木劍的怪人究竟是誰?壞我白骨好事!”
“哼,我輩還想問呢,昨夜本已快將那個婦人的精元吸光,突然冒出來一個看不見身形的女子,使得一口利索的鞭子,疼死我輩了。”
“是啊,若非那個用棍子的男人突然出現,某也已經將樂氏老宅給燒成灰燼。”
“那個漁人不應該還活著啊……”
“怪哉怪哉,昨夜耗頭和那三十多頭虛耗分明已被我輩困住,脫身不得,哪來這么多愛管閑事之輩?”
“嘶……莫不是那位大大王出的手?”
“不可能!昨晚埋伏在城南小院的鬼怪們都說,大大王一直呆在小院里,誰也沒有見他出來過。”
“莫非大大王另有一路人馬?難怪他如此鎮定。”
“那我們該怎么辦……繼續鬧下去嗎?”
陡然間,一陣陰測測的聲音從遠處飄來。
“現在收手,就等于半途而廢。你們該不會以為,那虛耗與它背后的大大王,就會饒過你等?”
聚集在城北某處的眾鬼怪扭頭望去。
就見從灰蒙蒙的夜霧中,走出來一身高數丈,腰寬十圍,穿戴高冠黑衣的“男子”。
它雖高大魁梧,宛如巨人,可行走擺袖間,卻隱隱飄出琴聲韻律,步伐輕盈如同漫舞。
白骨童子、無面燭女、廄之鬼等陰怪,紛紛朝向來者行禮。
“參見防風氏。”
防風氏之鬼微微頷首,高冠下那張陰森森的鬼面,浮起玩味之色。
“諸位這就想打退堂鼓了?
可別忘了,你們可都答應過我家主人,不逼那虛耗交出縣主之位,絕不罷休。
我家主人也在信中向諸位作出過承諾,誰出力最大,便扶助誰成為新的文和縣主。”
文和縣眾鬼怪面面相覷。
白骨童子叉手行禮:“可是昨夜末了,卻突然出現了一股來歷不明的勢力,救下那些本該喪命的縣城百姓。”
身材矮小的廄之鬼也道:“是啊,那伙勢力不僅來歷神秘,且手段了得,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