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好疼……高功饒命!上仙饒命!”
土地抽搐顫抖,痛苦不堪,于半空掙扎著,朝向李吉銀連連磕頭。
那張沒有五官的面孔上,流淌下透明的珠狀液體。
它為土地精魅,本體與大地渾然一體,連而不分。
此時被用術法強行拔出,如分身裂骨,痛苦不堪。
李吉銀須發飄揚,怒斥道:“大膽土地!如今中土,佛門崩塌,哪里還會有僧人!到底誰給你的膽子,竟敢欺蒙本座?小小土地,你也不過地中妖物,本座殺你如碾蟻,這輩子也不知道煉化了多少像你這樣的小妖!”
土地痛哭流涕,連連叩拜乞活:“上仙饒命!小怪真的沒有欺騙真人啊!那人光著頭,僧袍麻履,持佛禮喧佛號……不是僧人又是何人啊!”
“還敢嘴硬!”
冷由虛看著師叔拘虐土地的一幕,滿臉羨慕,心知這便是魂氣之威。
韋業成臉上浮起一絲不忍,低聲勸道:“李長老先不要動怒。這土地與不良主帥簽訂法契,應當不會亂說話。說不定是有高人,突然起了玩興,又或者不想暴露根腳來歷,才化作僧人。”
李吉銀心知韋客卿此話是在給自己找臺階,冷哼一聲,將土地甩飛。
嘭!
土地滑飛出去,激起塵埃,身體斷了半截,一時間難以動彈。
“或許吧。這土地玩忽職守,連這點都看不明白,還要韋客卿提醒,回頭罰去一年的地脈供品。”
說完,李吉銀甩開袍袖,化符為鶴,帶上冷由虛,向西飛去。
“韋客卿快跟上吧。”
“是。”
韋業成朝天拱手,轉頭望了眼不遠處正蜷縮顫抖舔舐傷口的土地,猶豫片刻,從懷中取出一只白瓷藥瓶扔了過去。
也沒多說什么,點化鹿符,便要離去。
這時,他耳旁響起土地沙啞的傳音,“韋客卿且慢。”
韋業成沒有回頭,嘆息道:“適才也怪我多嘴。我侄女幼娘,日后還需使者多多照顧。哎……使者早日養好傷吧。”
“韋客卿留步,某有重要之事相告!
若某猜測沒錯,那大行香火的舊山神已被高僧斬殺……如今的新山神,應當是舊山神消失多年的姐姐,道行還在舊山神之上。”
聽到土地傳音,韋業成怔了怔,依舊沒有轉頭,將信將疑傳音:
“真有此事……你適才為何不早說出?”
土地苦笑:“因某也不敢確定,尚在推敲琢磨,就被那惡術士拘住,險些打殺。還有……那位高僧委實過于可怕,牽扯太多,某也不敢亂說啊。”
韋業成默然,心中卻思慮萬千。
“對了,還有一事,索性一起告訴你……
……令侄女韋都尉,似與那位高僧,有著某種千絲萬縷的因緣。再多的,某也不知道,即便知道,也不敢亂說。告辭。”
說完,土地帶著藥瓶,顫巍巍地沉入地中。
只留下身體僵硬、額頭已冒出虛汗的御兵派客卿。
“幼娘說的‘有高僧’,莫非……就是指這位?可這怎么可能?如今中土佛門……”
韋業成心中掀起一波接一波的驚瀾,臉色變幻不定,耳旁響起李吉銀已有些不耐煩的呼喚聲。
他猛一咬牙,化符為鹿,向西疾掠而去。
山神廟前。
李吉銀已經收起符鶴,負手而立。
冷由虛畢恭畢敬,垂首緊隨其后,眼里充滿期待。
啪!
韋業成御鹿飄落。
李吉銀沒有回頭,微微不悅道:“怎么才來?”
韋業成話到嘴邊,收了回去,如實道:“實不相瞞,某看那土地可憐,便丟了瓶補元藥給它。還望長老不要見怪。”
李吉祥淡淡道:“就知道你會如此。區區一個土地,不入流的精怪,韋客卿也想著對其收買人心嗎?”
“誰讓我侄女幼娘在此署任職,日后還需調用那土地啊。”
韋業成苦笑著說。
心里卻暗想,也虧那瓶藥,才換得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
說不定今夜,某還能因此躲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