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垂首不語的王泉,眼底也浮起一抹深思。
他這個不良帥,一直以來,都是個擺設。
可從十天前開始,局面就已經徹底改變了。
三方術道門派,帶領眾弟子以及部分術道門派所安插的不良人,退出廣元郡。
而原本負責廣元郡不良人的御兵派,更是徹底放棄了對于不良人的轄制權。
中土大唐,第一次出現了一支不受術道門派轄制的不良人。
在這十天里,有不少中道門派,察覺到有機可趁,試圖將弟子門下安插進廣元郡衙署。
卻因各種各樣的原因,皆宣告失敗。
這種情形之下,他這個名義上的不良帥,自然也該做些什么了。
可直到今日,他才知道,那個夜劈伏牛山,不知不覺間已然控制住三方神廟的高人,竟是一個僧人。
并且從今年秋天起,對方就已暗中布局。
莫名的危機感,將他籠罩住。
一夜之后,他竟已孤立無援,也和自家門派切斷聯系。
當下,他抬頭道:“說了這么久,那位卓小姐,究竟在哪呢?”
山神蕭輕素淡淡一笑:“還請太守放心,過不了多久,卓小姐便能平安回府。我可以憑山神之名做擔保。”
話雖如此,蕭輕素心中卻泛起一絲憂慮。
倒不是卓夢媛有危險,而是隱隱感覺,那位一心追妖的僧人,莫不是已將卓夢媛給忘了?
雖說在大束坊門前,她親眼目睹圣僧施術,移形換位,將真正的卓小姐給換了下來。
可以她的道行,根本破解不了圣僧的隱身術。
這也是她現出真身,前來太守府上作擔保的原因。
才剛剛過去了十天,她便感覺到自己當初承諾“任由圣僧驅策”,簡直是作繭自縛。
不僅要幫圣僧收徒教導那位臘梅姑娘,還得替他打發走那些試圖滲透進不良人的術道門派,暗中傳授韋幼娘術法以便坐穩不良帥之位等等……以及,收留無家可歸并且還從不懂得拒絕的圣僧,夜宿自家神廟。
本想依靠著這座大山,靜心修行的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忙碌得停不下來……
……
周逸背著布袋,帶上小貍奴,遠遠跟隨著那頭自以為得逞的青皮妖怪。
穿街走巷,越過坊市,一路向北,連過數座高大的朱漆坊門,最終從城北離開了廣元郡。
妖物的氣息并不算很強,尚不到封號縣主。
可它速度卻異常之快,每一次開始奔行,竟如瞬移一般,又似某種極其高深的術法——縮地成寸。
仿佛它心意一動,就能到達數百步之外。
饒是它面如青靛,發似硃砂,巨口獠牙,森然可怖,卻因奔行速度太快,猶如一陣風兒刮過,一路之上倒也沒有驚擾到百姓。
周逸為圖省力,暗中召喚出夜馬,施以隱身術,方才得以跟住那妖怪。
晚霞如火。
熏烤著蒼白冰冷的天穹。
那妖怪即便走走歇歇,待到黃昏時,也已來到距離廣元郡相隔三座縣城,兩個山頭,以及一片樹林的峽谷河岸旁。
“這里是……”
周逸望向落日余暉下,那點燈挑燭,星星點點,鋪滿谷內河道的上百條白帆船舸。
以及就著谷內怪石嶙峋的巖壁,搭建起的一座座寨子。
“原來是水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