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各個郡府,都設有不良人衙署。
可唯有太安郡的不良人衙署最為特殊,因為它是整個江左道的總署。
據說在此坐鎮的,是一位來自京城的前輩高人。
除夕臨近,這幾位大老遠趕來太安郡,又是為了何事?
莫非……
劉陵和正想著,那幾人已經率先開口,與他寒暄,并自陳身份。
“老夫留原郡,王先洲。”
“我和賤內來自豐蕰郡大通糧莊。”
“我們三兄弟,來自伏榮郡的崖山幫。聽聞武安幫的劉少幫主早已棄武從文,卻沒想到,竟是劉少幫主執掌貴幫這面塵世行走的令牌。”
劉陵和也向幾人回禮。
與自己猜測的一樣,這幾位也都是為不良人衙署暗中做事的,充當不良人的眼線,并且定期上貢。
他們之中有江左道前三的幫會,有道中首屈一指的糧莊,而那名退隱官紳王先洲,更是曾經做過一郡別駕,相當于郡府二把手。
而不良人也會在暗中對這些門下勢力進行扶持。
劉陵和此前雖然一直隱約知道,可向來敬而遠之。
直到文和縣之行過后,他想法大變,讀書之余,也開始接觸幫中事宜。
前不久,更是接下了幫中這枚神秘的印牌,從此能夠出入隱市街。
“不知幾位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煩事?”劉陵和開門山地問。
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曾開口。
劉陵和心知犯了交淺言深的忌諱,于是大大方方講述起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
“最近半個月開始,我每晚睡覺,都能夢到一名女子。
這位小娘子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并且飽讀詩書,與某甚是交心。
突然有一天,她卻對我說,我那個小仆童是個吃人的妖怪。
可我那青奴自幼跟隨我,他若是妖怪,我又豈會不知道?我懷疑,入我夢中的那個女子,她才是妖怪。所以才想來此,請高人除妖。”
有了劉陵和拋磚引玉,其余幾人也都不再遮掩。
退隱官紳王先洲苦笑:“發生在我府上的事也很古怪,最近半個月,每次吃飯時,總會少掉三根筷子,可怎么找也找不到。然而吃完飯后,卻又會在祭祖的香壇中發現……它們竟然全都插在香灰上。我家下人快被嚇跑了一半,我三天前就已經來了,卻遲遲沒能見到文帥。”
“我家好幾個糧倉也都發生了怪事,總是無緣無故少糧。后來有夜巡的護衛說,看見一個長腳的籮筐,半夜爬進倉庫盜糧。事情越傳越邪乎,那些護衛也都被嚇得辭職不干了。”
“這半個月來,每天都有不同身份的武人上門挑釁,比武約戰,若不答應,則會大肆破壞幫中之物。奈何他們本領高強,至少有開府的修為,每次我幫都是數十人齊上,才能將他們擋下。直到有一次,我們將其中一名挑釁者的手臂砍下,竟變化成了一截竹竿,才知遭了妖怪。”
正堂一角,隱匿身形坐于太師椅的周逸,靜靜聽著幾人的交談。
他們的身份有些相似。
表面看起來都是各郡大佬,百姓眼里的達官貴人,一方響當當的人物。
事實上,卻是不良人在民間所收服的勢力,暗中為不良人衙署效力。
隨著時間的推移,劉陵和等人仿佛都已經被遺忘,臉色逐漸變得復雜。
尤其是遠道而來的王先洲六人,都是因為各自郡府的不良人處理不了,飛尺傳書也得不到回應,這才冒著嚴寒,親自趕來太安郡,請求江左道的不良人總帥派遣高手,前去除妖。
他們都已經來了好幾天,卻遲遲得不到答復,心情難免變得焦慮起來。
王先洲苦笑著,朝向那名不良人拱手:“煩勞幫忙再通報一聲。無論是否派遣高手,好歹給個答復吧。”
劉陵和也抱拳道:“請問這位大人,莫非是不良帥不在衙門?在下曾聽家父說過,太安郡的不良帥,品性高潔,虛懷若谷,對于我等世俗之人,也從來沒有偏見。”
那名不良人臉色漸漸冷了下去,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你們愛等不等。實話告訴你們,不良帥如今正忙于一件大事,沒空理會你們。哼,你們也不掂量掂量,不過是一群不良人的走狗鷹犬,又有什么資格在這里聒噪?還不滾?”
王先洲等人臉色頓時黯然下去,眼里浮起古怪,卻并未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