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風透著幾絲寒涼,暖翠閣生了燭火。
很暗。
云娘已經睡下,溫枯靠在朽木桌邊,白天的老婦人顫顫巍巍的到了她跟前,卻是恭恭敬敬的跪了下來。
只見老婦人手一動,便從臉上揭下一張人皮,人皮下,是一張異常俊俏的年輕男子容顏。
他抬起頭望著溫枯,“主上,像溫家這般不要臉面的,何不直接弄死得了?”
溫枯隨意的將新得來的雕牡丹翡翠放在一邊,目光幽幽的看著窗外,“世上最狠,莫過于叫人生不如死,懂嗎?”
“溫家人若知曉主上的真正身份,光是后悔都足夠生不如死了。”
他想不通為何主上對待溫家人如此溫和。
溫枯卻只問他,“無情,你說這天底下,當真有不愛子女的父母么?”
無情想了想,搖搖頭,“我自幼無父無母,是主上給了我新生,這輩子全當主上是再生父母。”
說是再生父母,溫枯瞧起來可比他還要小上幾歲。
溫枯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無情卻注意到,她的手握成了拳頭放在肚子上,手背上青筋爆起。
他不敢多看,收回目光,垂在地板上。
過了好半天,溫枯才微微松了手,面色依舊平靜。
“清明鎮被你屠的?”她問。
“他們對主上不敬,原本就都該死!”無情說著,“只是我還沒來得及出手,南國公府就先屠了清明鎮。”
溫枯面色很平靜,“泰老夫人呢?”
無情,“死了,我埋的。泰家全家被屠,那翡翠也的確是他們搶走的。”
正是因此,溫啟今日才沒揪著翡翠的事情不放。
畢竟屠鎮是大事,皇帝真追究起來,南國公府也必遭大麻煩,溫啟無心將事情鬧大,所以才此般了事。
“溫府的趙纖梅叫人來尋泰老夫人,還沒進清明鎮,就被我遇見,順帶著易容過來了,正巧解了主上的圍。”
溫枯動了動身子,一手撐著太陽穴,一手在桌子上輕叩著。
好半天也沒說話。
無情便又道,“南國公府的人,還從清明鎮祖祠里挖出了一只青銅鼎,估摸著便是因為那物屠了鎮子。”
“那只青銅鼎我遠遠瞧見了,是個不得了的寶貝。”
溫枯眼底閃過一抹冷光,她在清明鎮的時候,便知曉祖祠里有一寶物。
“這些年來,若不是主上在清明鎮,那些宵小之輩不敢侵犯,清明鎮的人早就死了,可惜他們身在福中不知福,主上剛一離開,就被屠了個干凈,是他們活該。”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從溫枯離開的那一刻,她便很清楚,清明鎮到頭了。
只是她本就不是好人,并未出手保護那些人,當是袖手旁觀了。
片刻后,她才冷冷道,“是好東西,便拿回來。”
無情雙眼立即放光,狠狠的點頭,“是。”
……
倚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