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媽嘆了口氣,從抽屜里拿出一瓶藥水,“把臉上的傷涂一涂,過幾天就好了,這么放著也不是個事兒。”
宗玚眼神微閃,伸手接過了藥水,前額略長的發遮住了眉眼,語氣干巴巴地道謝,“謝謝。”
張大媽擺了擺手,找給宗玚三塊錢,“好好讀書,以后離家遠一點。”
最好跟宗家那些人老死不相往來。
二十一世紀初的時候,網絡還不發達,大家關注的基本都在家附近的那一圈。
若是一家發生什么事,周圍一大片人家都能知道。
宗玚是宗家領養的孩子,周圍的鄰居都知道。
宗大偉跟他媳婦在有了兒子后就虐待宗玚,三天兩頭一頓毒打,他們也是知道的。
一開始他們還會勸一勸,卻被宗大偉他媳婦用掃把給打跑了。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敢再勸了。
每次見宗玚被打,也只能偷摸著救濟一點,讓他的日子不那么艱難。
宗玚將啤酒拿在手里,把硬幣放進另一個校服口袋里,板著一張小臉,臉上的淤青比剛才更重了些,看上去慘不忍睹。
“謝謝張奶奶,我回去了。”
張大媽挺喜歡宗玚這個乖巧的孩子,學習又好,從柜臺上抓了一把糖,塞給宗玚,警惕地朝門外邊看了看,生怕被宗家那兩個刻薄鬼看見。
“不是什么好東西,你拿著吃,想吃了再來。”
宗玚再次道了聲謝,將五顏六色糖紙包裹著的糖果放進書包的夾層里,別人輕易發現不了的地方,拿著啤酒出了小賣部。
六月天黑得晚,來來往往全是下班的人。
容凰掐了個隱身訣,哼哧哼哧爬上了宗玚的肩頭,小身子靠在宗玚的脖子上,細聲細氣地抱怨,“你就不生氣嗎?”
小人暖洋洋的熱氣噴薄在頸側,宗玚有些癢,但還能忍。
聽見容凰的話,宗玚漆黑的眼瞳帶著與同齡人不符的冷漠,“當然生氣。”
在周圍鄰居的眼里,宗玚是個任人打罵的小可憐,沒爹媽疼。
可只有宗玚自己知道,前年冬天宗大偉夜里上廁所在結了冰的地上滑了一跤,摔斷了腿,是因為他夜里偷偷在宗大偉門口的地上倒了水。
去年韓梅花了兩萬塊錢開了個魚塘,又花了大幾千買了魚苗,一夜之間魚全死了是因為他在魚塘里倒了農藥。
今年年初宗建國的寒假作業被丟到雪地里,上面的鉛筆字全都糊了,也是他的杰作。
他從來就不是什么好人,這些年艱難的生活讓他早熟,讓他知道如何才能不動聲色的報復回去。
宗玚腳下步伐不停,時不時還有過路的人跟他打招呼。
宗玚拽著泛白校服的衣角,心想著如果小仙子知道他是個壞人,一定會氣呼呼地離開他吧?
宗玚默默感受著小仙子身上暖呼呼甜滋滋的味道,像是宗建國小時候喝過的劣質奶粉的味道,卻比劣質奶粉要好聞很多。
用宗建國的話,是很高級的味道。
宗玚拿著啤酒進了宗家大門,聽到宗建國哭天喊地的聲音,心里突然下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