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法善禪師則是恭敬地站在老僧身后。
“這次佛緣會,還好辦嗎?”
良久,老僧方才出聲問道。
“唉。”
法善禪師苦笑一下。
“人心不古,世態炎涼。一場臨時開辦的花都大會,將所有目光都吸過去了。咱們這佛緣會,講經誦經,哪里有美人歌舞好看。我等想了些辦法,希望能勉強維持吧。”
“那云浮寺的佛言堂會怎么就能越辦越好?我們這數千年傳承的佛緣會反而越來越沒有地位,你就沒反思過嗎?”老僧悠悠問道。
雖然說的話像是在責備,但是語氣中倒沒有苛責的意味。
“反思過了。”法善禪師回答。
“結果呢?”
“神洛城的人……”法善禪師道:“不正經。”
“呵。”老僧禁不住笑了下,“你就反思出個這?”
“不與花都大會撞車時,其實佛緣會倒也還好……只是這一碰面,才知道百姓心中孰輕孰重。”
“早年間神洛城的青樓酒肆也只是較多而已,久而久之竟然發展成支柱行業,如今更成了地方風物。”法善禪師搖頭道:“別處女子皆以流落青樓為恥,唯有此間少女皆夢想成為花魁,令眾生傾倒。這滿城百姓,也以此為榮。”
“男女之事,怎就值得如此癡迷?”
“怪哉。”
“罷了……”老僧也搖搖頭,“反正我白龍寺的成敗興亡,倒也不在這一場佛緣會上。”
法善禪師應道:“是啊……白龍寺的未來,在師祖身上……”
老僧罕見地皺了下眉,冷聲道:“你身為一寺住持,居然有如此依賴他人之念,該如何罰?”
法善禪師聞此一言,也聳然一驚,頓首道:“弟子糊涂,待佛緣會后,自請面壁三年。”
“可。”老僧輕輕點頭。
沉默了一會兒,他又道:“此次南巡,我們到了云浮寺。江容易并沒有證得人間菩提,師傅還有機會。”
“蛤?”
法善禪師也隨之一喜。
“但是爾等也不可放松,白龍寺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歸根結底是你們的。”老僧又叮嚀道:“想要恢復往日榮光,爾等需當自強。”
“弟子明白。”
法善禪師答應一聲,忽然抬手指道,“您看,現在上山的這位,就是自西域不老城來的二王子,葉爍。”
他手指指的方向,隔著茫茫的云霧,要目力極好的人,才能隱約看到一行迤邐上山的黑點。
但兩位僧人由此交談,卻仿佛近在眼前。
那是一位金發柔順披肩、容顏清秀俊雅的青年男子,他目光溫潤,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身著素色長袍、團花滾袖,正一步步沿山路走向白龍寺。
在他身后,跟著一行過百人,形形色色,看上去都像是普通百姓。
在他身前,陸續也有些講經人回來,但隨之趕來的信眾多則十數個、少則沒有。
像他這樣大的一條隊伍,屬實有些夸張。
“此子不錯?”老僧問了一句。
“是。”法善禪師道:“他在西域時在極光菩薩座下修行,悟性極高,初到之時,我曾與他長談一番。所學佛法,頗為精深。這次佛緣會,我也最看好他。”
“嗯,后生可畏。”老僧不悲不喜地點了點頭。
忽爾,他抬起枯瘦的手臂,指向更遠處。
“那個呢?”
法善禪師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看見了更長的一條隊伍。
那一行足有數百人,且越來越多,正離開神洛城門,往鴻都山腳下走來。比較起來,方才那條隊伍頗有些相形見絀。
當先一人,青衫素淡。
法善禪師的表情略有些尷尬了起來。
“這小子……”
“是個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