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圓月掛在天際,中元節的夜晚明亮而悶熱。
時雍走入無乩館后門的巷子,心里憋得慌。
前生她對趙胤好奇過,但從無這么緊張的時刻,難道是阿拾帶給她的感覺?
時雍摸了摸怦怦跳動的心臟,翻墻而入。
約到晚上見,自然是見不得人的關系,她很自覺。
可是第一次來無乩館,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如何是好?
院里樹木影影綽綽,不知名的小昆蟲把夜色叫得尤其靜謐,時雍皺皺眉,毫不猶豫地往燈火最明亮的地方去。
……
夜如濃墨。
趙青菀躡手躡腳地推門進去,就撞入趙胤漆的眼底。他手邊拿了本書,看到她進來濃眉微攏,表情不悅。
“懷寧公主駕到,為何沒人通傳?”
門外侍衛侍女跪了一地,鴉雀無聲。
趙青菀天皇貴胄,驕矜無比,看一眼華袍松緩光彩奪目的男子,抬手嬌喝,“都下去。”
侍衛們面無表情,也不動。
懷寧公主的威儀受到挑戰,不由生惱,“我的話,沒人聽見?”
燭火搖曳,麒麟三足銅爐里熏著香,香味淡淡繚繞,室內外死寂一片。
趙胤慵懶地倚在羅漢椅上,華袍迤邐,身量頎長,指尖從書頁上漫不經心地劃過,眸底冰冷如水。
“出去。”
“是。”齊刷刷應聲。
腳步整齊地遠去。
門合上了。
趙青菀看著趙胤清俊的眉目,來時的惱意煙消云散,一絲淺淡的輕愁在眉間蹙起,小嘴撅了起來,有幾分委屈。
“那兀良汗來使欺人太甚。我皇祖父尸骨未寒,他們便要公主和親。我堂堂大晏公主,怎可去蠻邦和親?”
“殿下深夜前來,就為此事?”趙胤不動聲色,眼神微冷。
“這難道不是大事?”
“和親之事陛下自有定奪。不早了,我讓謝放送殿下回宮。”
趙青菀的臉色一下冷了,“你真忍心我遠嫁漠北?”
“國朝大事,不由我做主。”
看他如此冷漠,趙青菀一咬唇,突然有些羞憤。
想她堂堂一國公主,不顧體面漏夜闖入無乩館,只為得他一句話。只他一句,她便有和父皇抗爭的勇氣,可他根本不把她的癡情當回事。
趙青菀看著他冷冰冰的臉,大受打擊,神色變得哀怨可憐,扁起的嘴又有幾分倔強。
“無乩,我今年二十了。”
趙胤漆黑的眸子冰冷無波,“巴圖大汗三十有二,英雄蓋世。”
“不。他們要的不是我,是時雍。是那個死掉的壞女人。兀良汗來使是得知時雍之死,故意說來羞辱父皇,羞辱我的。”
“是嗎?”
趙胤輕微地蹙了蹙眉,“哦。”
這聲哦極是刺耳,趙青菀喉間突然涌出幾分腥膻之氣。
她抬高下巴,冷聲質問:“這些年,你從未想過我?”
“殿下,這話不合時宜。”
“趙無乩,你還在裝,這些年你不娶妻不納妾,身邊一個伺候的女子都沒有,敢說不是在等我?”
趙胤望她一陣,皺起眉頭,“殿下多想了。”
這般拒絕,趙青菀更覺得難忍。
她咬了咬牙,沖過去蹲在他的面前,抬頭看他。
“無乩,你看看我,我是菀兒啊?你不是喜歡我的嗎?”
趙胤身子繃直,面無表情,“殿下自重。”
自重?
這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刺痛了趙青苑的眼睛。
“好。不喜歡是吧?我讓你喜歡。”趙青菀說著,手指冷不丁伸向領口,將系帶一扯,一身富貴窩里滋養出來的驕貴肌膚白得讓燭火生羞,閃了幾下,竟是暗淡下去。
這樣的角度,她玲瓏的曲線盡覽無余,一身馨香足以讓男人失神忘性。
她死死抱住趙胤,將下巴擱在他的膝蓋上,“無乩,我知你心中有我。我等這些年,風不管雨不顧,受多少嘲笑,就為等你來娶我,我……”
“殿下。”趙胤雙手按住她的肩膀,往外一推,逼迫她直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