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做的,讓我拿來給你。”
時雍在腦子里搜索著周明生的娘。
那是一個面容和善的婦人,很是同情阿拾。
“多謝大娘。”
“我娘說你是她看著長大的,不信你會殺人。”
周明生將竹籃上的白棉布掀開,把里面的東西端出來——
清粥小菜,幾片切得薄薄的肉放在上面。
周明生咽了口唾沫,遞給時雍。
“你爹去找府尹大人了,定會給你個說法。你先填飽肚子再說。喏,還有米酒。我娘說了,喝幾口好入睡,不會胡思亂想。哼,待你這般好,我懷疑你是不是我娘失散多年的親閨女。”
隔著一道牢門,時雍看著周明生一邊忙活一邊嘴碎地念叨。
“不是紅袖招的酒,我不愛喝。”
“我呸。你還嫌棄上了?小爺我想喝都沒得喝呢,你還紅袖招?你知道紅袖招的酒長什么樣嗎?”
知道。
以前常喝。
時雍望著天頂。
周明生緩了緩語氣,“快來吃。你看,我娘還給你做了肉呢。”
現下世道不好,周明生家里半個月不見葷腥了,他老娘平素極是節儉,卻特地打了二兩肉做菜,他想想有些氣不過,眉不是眉眼不是眼地瞪著時雍,先給自個兒倒了一碗酒下肚,喝完臉都紅了。
“阿拾你是不是傻?”
時雍挑挑眉,懶洋洋看他發瘋。
周明生撓了撓頭,一陣嘆氣,“你喜歡姓謝那小子什么?文縐縐的酸樣兒,一拳頭下去屁都打不出一個。要說長相,他有我長得俊嗎?咱衙門里的捕快,哪一個拉出去不比他更像個爺兒?”
時雍看著他豎起如大刀般的眉頭,一本正經搖頭。
“沒你帥。”
“可不?”周明生滿意了,盤腿坐著地上,將倒滿的米酒遞給她一碗,“你說說你,實在嫁不掉,我,我反正我也沒有娶妻,勉為其難收了你又不是不成。你何必做賤自己去招惹他呢?”
“……”
時雍按住腦袋,皺眉看著他。
“周大頭,你家有鏡子么?”
周明生一愣,“有又怎的,沒有怎的?”
時雍翻翻眼皮,“多照幾回,你就說不出這醉話了。”
周明生大腿一拍,眉橫了起來,“你敢嫌我?”
時雍吃兩口菜,慵懶地躺在干草上,朝他擺了擺手,“不送。”
“你,你……”周明生原本有些生氣,可是借由燈火仔細看去,發現時雍眉頭鎖死,臉色蒼白,罵人的話又咽了回去,“你這是哪里不舒服?”
入了夜,頭就悶痛難忍,時雍后悔白天沒讓孫正業給把個脈。
她慢慢地擺手,彎起眼角瞥他。
“我不想浪費你的酒菜,帶回去跟大娘吃吧。”
“我們家有的是,別廢話。快吃!”
周明生看她一動不動,又猜疑地問:“阿拾,我怎么感覺你不是太怕?”
“進過詔獄的人,還怕什么?”
這話不假。
可時雍說的是自己,周明生理解的是阿拾。
周明生點點頭,“這就對了。沒殺人怕什么……”
“這里不會有老鼠吧?”時雍冷不丁打斷他,突然坐起來,看了看陰暗的角落,抱起雙臂涼颼颼地說。
“周大頭,你幫我做件事。”
周明生被她陰惻惻的樣子嚇了一跳,“怎么?”
時雍朝他勾手指頭,周明生慢慢湊近。
“什么呀?”
時雍挨著牢門跟他耳語。
周明生一聽,嚇得差點沒罵娘。
“小倔驢,我們何仇何怨,你要讓我去送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