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雍一個人漫無目的。
走到雍人園對面的廊橋時,這才發現不知不覺又來了這里。
雍人是指掌宰殺烹飪的人。
當初為這座大宅取名的時候,她是多么的意氣風發?
身為一個穿越女,她那時真以為站在時代食物鏈的頂端,擁有無數可以碾壓時人的金手指,大有可為,大可作為,翻云覆雨叱咤風云不在話下。就算不要江山,擁有愛情不是穿越定律嗎?
然而,
起高樓,宴賓客,樓塌了——也不過短短數年。
一陣風吹來香燭紙錢的味道,還有小女孩兒嬌滴滴的聲音。
“娘親,為什么我和哥哥不能再去對面園子里玩了?”
“那里有鬼。”
“可是我以前常去,從來沒有見過鬼啊,那里的哥哥姐姐對我可好了,會給好多糖果子吃,我從來沒有見過那么漂亮的糖果子。”
“噓!”婦人張望著,又往火盆里添了幾張冥紙,“往后不許再說這個事了,知道嗎?”
“為什么?月兒不懂。”
“因為那些哥哥姐姐,都變成了鬼。”
“娘親,你是在給鬼燒紙錢嗎?”
風起得更大了。
冥紙飛到半空像黑色的蝴蝶。
時雍站在廊橋的昏暗角落,看著那母女燒完了紙,慢慢走遠,遠眺雍人園。
雍人園沒有一絲火光,黑漆漆沉在星河下,安靜如同鬼樓。
昔日歌舞歡笑,人聲鼎沸的盛況,飄飄蕩蕩在耳邊,恍若隔世。
黑暗埋葬了一切。
時雍在橋下站了許久,尋了小路過去。
大門上貼的官府封條已經斑駁變色,油漆脫落**,門環也已生銹,到處都是灰塵,顯然許久沒有人來過了。門前一片荒蕪的雜草將昔日的繁華抹去,唯有幾枝從墻角伸出的桂花還在黑夜里競相吐蕊,散發著幽幽的暗香。
“大黑。”
時雍壓著嗓子。
原沒有抱希望,不料,角落里嗖地躥出來一條黑影。
坐在一個褪色的破燈籠邊上,它望著時雍。
“大黑,過來。”
時雍蹲下來朝它招招手,又把包里帶來的吃食放在地上,“快來吃,看你都餓成什么樣了。”
大黑一動不動,眼瞳在黑暗里極是銳利。
時雍也不動,蹲身與它對視。
片刻,大黑看她一眼,突然調頭,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大黑?”
時雍有點失望。
大黑終究認不得她了。
在它眼里,她只是一個陌生人罷了。
時雍在風里站了許久,將吃食放在門邊,正準備乘著夜色離開,大黑又從墻角陰影里疾快地飛奔出來。
這次,大黑嘴上叼了個東西,放到時雍的面前,朝她搖尾巴,雙眼亮得驚人。
時雍一怔,低頭把那包東西拿起來,打開一看。
驚呆了!
一錠銀子、兩顆珠子、三件首飾!
還有半張鴛鴦繡帕——
正是時雍那日撕毀后丟棄,后來出現在張蕓兒房里,被沈灝帶回衙門,成為她犯罪證據的繡帕……
其中半張,目前應該在錦衣衛做案件證物……
那么,這一定是當時找不到的另外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