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雍在良醫堂待得很自在,也不拿自己當外人。
“那大師侄,咱家這醫館,一年下來有多少進項?”
一聲“師侄”,叫得比她大上兩輪的孫國棟良久沒有吭聲。
可細想一下,此話也沒什么毛病。人家年歲小,輩分高呀?
而且,這句“咱家”聽上去倒也順眼,他笑了笑。
“咱家不富貴,一家老小的吃喝是夠的。”
時雍一聽,趴在桌上,雙眼笑盈盈地看著他。
“師侄,想不想賺點便宜銀子?”
“便宜銀子?”孫國棟愣了愣,搖頭失笑,“孫家沒有別的營生,我也沒有別的本事,除了辛苦替人看病問診,賺點診金,哪里有便宜銀子賺?”
“有。”時雍打個響指,“交給我。”
孫國棟嚇住,“你要做什么,可別亂來……”
時雍豎起兩根手指,“醫者父母心,保證不亂來。”
不到半盞茶的工夫,良醫堂來了位年輕的公子,穿了一身綢衫,外面披個裘皮褂子,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公子,他苦著臉,捂著臉走進來,看了時雍一眼,愣了愣。
“宋姑娘?”
這便是米行劉家的二公子劉清池了。
他以前和張蕓兒有婚約,阿拾和張蕓兒又是小姐妹,算是見過的。
看到時雍,他稍稍有些不自在,側了側臉,“宋姑娘看病?”
時雍點點頭,朝他微微一笑,“是的,看病。”
劉清池以為的看病和她表達的看病顯然不是一回事,“姑娘是哪里不舒服?”
時雍低下頭,一臉為難地紅著臉,“有些婦人之癥。”
婦人之癥?一聽這話,劉清池不好多問了,遂禮數周倒地向孫國棟拱手道:“大夫,你先給宋姑娘看,我在旁邊坐著等一會兒。”
他剛要走,孫國棟便道:“她不用再看……”
劉清池轉過頭,就見孫國棟搖頭嘆息,將脈枕往前挪了挪,攤手示意他坐。
“小郎君,請。”
劉清池覺得大夫神情古怪,狐疑地坐下,將手腕放在脈枕上。
見狀,時雍道:“大夫,我去抓藥。”
孫國棟點點頭,為劉清池號脈,一雙眼半瞇著,極為嚴肅。
劉清池看著時雍的背影,小聲問:“大夫,這位宋姑娘是哪里不好?”
“唉。”孫國棟沒睜眼睛,漫不經心地說:“婦人之癥。小郎君還是不要問了。”
“這……”劉清池想了想,用另一只手從袖子里摸出一袋銀子放到桌上,“大夫,你看能不能行個方便?”
孫國棟搖頭,“姑娘家的私隱,不便與人言。”
劉清池暗自咬牙,又解下腰上的玉佩。
“大夫,在下是讀書人,不會往外說起,更不會出賣大夫。”
孫國棟看看那銀錢袋,眼皮跳了跳,重重咳嗽一聲,將錢袋連玉佩一起塞入抽屜里。
“宋家姑娘,邪郁于里,宮寒氣滯,陽氣不足,怕是不好生養呀,可憐。”
宋清池手一縮,孫國棟眼皮抬了抬,“小郎君是哪里不舒服?”
“牙疼。”宋清池捂了下嘴巴,“似是有些上火。”
“不妨事,我給你寫個方子,吃上幾帖便好了。”
“多謝大夫。”
劉清池從良醫堂出來,整個人都是飄的。
家里想和宋家結親的事,他當然知曉,像宋家那樣的人家,原本劉家是看不上的,可最近宋家攀上了錦衣衛,他爹有兩個做官的老友,悄悄透了風給他,別瞧宋長貴如今是個仵作,大都督很看得上,特地舉薦了他,怕是要做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