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我們戲班新來的名角兒,來,傾爺,給大伙兒打個招呼。”
那人坐在輪椅上,一襲柔軟的白衣,披了個同色的裘袍,面容秀麗蒼白如墜煙紗雨霧,不茍言笑的臉上,半分血色都沒有,分明就是一個病態的樣子,卻因長得好看,在這個小鎮人的襯托里,如神仙下凡。
“他是瘸子嗎?”
“瘸子怎么做角兒啊?”
人群里的質疑聲、笑聲,落入南傾耳朵里。
他沒有說話,只是輪椅轉了一個方向。
烏嬋笑嘻嘻的,“怎么就不能是角兒了,我烏家班什么神仙人物都有——”
話音未落,烏嬋的視線落到人群,目光不經意掠過時雍的臉,帶著一絲笑意,又與大家調侃起來。
“可要上去招呼?”
趙胤的話讓時雍猝不及防。
微微一怔,也就釋然了。
在京師時她常去閑云閣,她與烏嬋有接觸,他不可能不知道,“時雍對她有恩”的事情,她也曾稟報過,如今也用不著刻意隱瞞她和烏嬋的交情。
橫豎他也不可能猜到她就是時雍。
“不必了。”時雍笑笑,“他們也在忙正事,大抵是沒時間敘舊的。”
趙胤深深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回到裴府,謝放新砌的灶,已然燃起了炊煙。
堂叔堂嬸過來送了一些自家地里種的菜,堂嬸拉著時雍想嘮家常,時雍怕穿幫,以昨夜沒睡好為名,借故回了房間。
這一睡,就睡到天黑。
府里的將士早已吃過晚飯,歇了。
整個裴府沉浸在寂靜里。
嫻衣把給時雍留的飯菜熱了熱,端到了房間里來,全程沒有一句多話。
這反常的安靜,讓時雍頗不自在。
她并不是那種喜歡太麻煩別人的人,可如今的身份是“將軍夫人”,總也不能親自動手,只能再三對嫻衣道謝。
“夫人不必如此,這是嫻衣分內之事。”
這話嫻衣說得極是平淡,就像她確實是自家主母一樣。
時雍望著她的面色,拿起筷子,“幾時了?”
“亥時。”
睡了這么久?
時雍驚了驚,問:“將軍呢?”
嫻衣:“書房。”
還在書房?
沒去和烏日蘇“夜下相會”嗎?
時雍匆匆吃過飯,在那張羅漢榻上多鋪了一層褥子,試了試,覺得尚可,躺了上去。可是左等右等,好久不見趙胤過來,心里有些奇怪。
該不會在書房里睡著了吧?
他那破身子,著了涼可不好,到時候又得麻煩她針灸——
時雍披衣起來,想去告訴他,今夜那張床是屬于他趙大都督的了,可是剛到書房外間,便被謝放擋住了。
“夫人請回去睡吧,將軍還有要務處理。”
這么晚了,處理什么?
難道是烏日蘇深夜來見?
時雍看一眼書房里的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