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馬車邊上的庚一淡淡道:“一樣,班子里的戲服。”
“打開看看。”
庚一的手微微攥起,眼神示意庚二,“鑰匙呢,開箱。”
庚二低著頭,慢吞吞地將鑰匙插丨入鎖眼,那士兵看他這么慢的速度,不耐煩地催促了一聲,庚二突然打了個噴嚏,噴了那人一臉。
蓋子也在這時打開了。
那士兵飛快地掩面,擦拭著臉上的口水。
“我**你老娘,找死是不是?”
庚二連忙低聲道歉,他長得清俊,臉上畫著戲班里的油彩,做花旦打扮,那士兵撩眼看他一下,斜眼看了看箱子里堆放的花花綠綠的戲服,視線又被他吸引了回來,笑得有些邪肆。
“你唱戲就穿這些個?”
庚二小聲道:“唱什么戲,就穿什么衣。”
那士兵伸手要往他臉上捏,“看看這小臉,涂的是什么?”
庚二手攥成了拳,那人卻轉了身,因為背后的小茗香突然嬌嘀嘀地喚了一聲,
“兵爺快來嘛,人家都打開等你好久了。”
那士兵嘿嘿樂著,走開了。
他發現嬌軟軟的小茗香比硬邦邦的庚二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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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檢查完畢,一個校尉策馬走到石洪興面前,高聲道:“大人,戲班的箱子沒有異樣!”
石洪興年歲不小,是個四十來歲的老將了,騎在馬上,他一雙渾濁的老眼盯著趙胤,目光炯炯有神。
“裴將軍,你傳信讓本將前來相助,本將如今帶了人來,你得給我交個底吧?”
趙胤眉頭一皺,“石大人想知道什么?”
石洪興騎馬繞著趙胤走了兩圈,打量他,笑著說道:
“不瞞裴將軍,我來之前得了個京師來的密令。說五軍都督趙胤勾結盧龍縣令錢名貴,謀害和親使臣,脅持懷寧公主,便私自攜太子殿下出京,欲行不軌,讓我協助捉拿……”
說到這里,他故意停頓一下,眼神再次在趙胤身上打量。
“不知裴將軍可知情?”
趙胤眉目不動,“不知。”
“是嗎?”石洪興冷聲反問,“我以為裴將軍無故派兵鎮壓青山百姓,致我青山鎮血流成河,死傷無數,正是得了趙胤的指派呢?”
趙胤冷冷看著他,平靜地道:“看來石大人不僅屁丨股歪了,臉也換了。”
石洪興怔了怔,長笑出聲,“你我皆是旁人局中的一顆棋罷了,多說無益。聽聞裴將軍好功夫,石某倒是真想見識見識——以裴將軍一百多人的隊伍,怎么來打我這五千人?”
五千人,這是把永平衛的兵都調過來了嗎?
趙胤放眼一望,四處皆兵。
弓箭手早已拉好弓弦,只等石洪興一聲令下。
他突然冷哼,“石大人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石洪興笑了笑,打馬走近,用極低的聲音道:“還請大都督原諒,我這也是迫于無奈呀。天子要殺你,誰人攔得住?再說了,你便死在青山,死的也是裴賦,你趙胤是病死的,病死在無乩館。你說,這可氣不可氣?哈哈哈。”
趙胤冷冷看他,“挑拔離間,你還嫩了點。”
石洪興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目光又放眼望向長街上的尸體與痛苦哀叫的傷者,冷聲道:
“大都督莫不是以為,這么多無辜百姓枉死,此事能得善了吧?即便他們有錯,你也無權未審先殺。《大晏律》沒有給你這個權力。”
哼了哼,石洪興眼里閃出一抹幸災樂禍的冷光。
“大都督說你做得了主。嘖嘖,這么多條人命啊,你要怎么向陛下交代?陛下又怎么向天下人交代。大都督,你說,到時候身首異處第一個被用來祭天的人會是誰?”
趙胤手伸到腰間,唰地抽出一張帕子,長劍錚聲響過,他低垂眼,眼含堅冰,慢慢擦拭。
“石大人可看清楚了,本座手上的是御賜寶劍。陛下令我,可便宜行事。石大人可知,何為便宜?”
石洪興臉色一變。
“尚方劍?”
尚方劍為大晏皇帝御用之劍,是至高無上的極權象征。持有此劍的人,可先斬后奏便宜行事。
何為便宜?
如今他石洪興就是個便宜。
趙胤道:“我剛好就有宰殺你的權力。你說,這可氣不可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