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房?
又出什么事了?
時雍抬頭看他,疑惑不解。
白馬扶舟唇角微抬,“晌午的飯食有毒,本督剛叫了醫官過去查看,你既有識證斷案之才,也跟過去看看吧。”
飯食有毒?
時雍微微吃驚,“是。”
小太監撐傘,她腳下沒停,默默跟在白馬扶舟后面。
時雍不知道趙胤離營時有沒有和白馬扶舟交代過,只是從他的反應來看,他似是知曉趙胤此刻不在軍中,這才出面處理事情,盡他監軍之責。
這一刻,她內心充滿了莫名的惶惑。
大軍在外,伙食是第一要務,就時雍所知,單就飯食安全的問題就有數個嚴苛條例來約束,最近趙胤又頒布了“三人行”的軍令,沒有一個士兵能單獨行動,營中不僅互相監視,還采取連坐,一人犯事,全體遭殃,整個大營都極為緊張,以她的判斷,即使營中還潛伏了敵對勢力,大概不敢在這個時候貿然出手。
哪料,趙胤前腳出門,后腳就送了個大禮。
大晏自永祿朝以來,對士兵醫療極為看重,每千戶所以上配備醫官、醫士,士兵有兵,按隊總、旗總、百總、千總,逐極上報,為防時疫發生,各部門處理要求迅速,更不能借故拖延,違者,按軍法懲治。
這次出征,撫北軍大營單是醫官醫士都有一百多人,還設有“藥料官員”、“軍藥局”等,專門管理藥材和醫用設備。配置極為完善。
時雍陪同白馬扶舟走到醫料所,那些中毒的兵卒被安置在一排簡單的大通鋪上,一個挨著一個平躺著,醫官們已然進行了急救,院外的大鍋上正熬著藥劑,霧氣騰騰,一群醫士忙進忙出。
不過站了片刻,進來問診的人越來越多,可能是心理原因,甭管有沒有癥狀,一個個都想討要一碗湯藥來喝,求個放心。
時雍默不作聲地看了一陣,發現醫官們做的主要處理還是催吐,使用的是伙房留下的淘米水,這對輕微中毒的人來說有用,對重癥效果不大。
有白馬扶舟在,時雍只是安靜地站著,沒有什么存在感,可是白馬扶舟對她的反應確是不太滿意,看她一般老實狀,唇角掀了掀。
“姑姑就沒有什么想說的?”
時雍平淡地道:“任憑廠督吩咐。”
白馬扶舟哼聲,“我不吩咐你,便不準備主動救人了?”
時雍低頭,拱手:“小人不敢。”
不敢,吃雷的膽子都用到了趙胤面前嗎?
白馬扶舟對她的謹慎似乎不悅,眉眼斜飛過去,見她不動聲色,又叫了一個醫官過來詢問情況。
結果與時雍猜測的差不多,目前沒有查不出患者所中何毒,除了催吐和灌喂解毒的湯劑,沒有旁的辦法。輕癥者可能就是體虛腹瀉,重癥者有十來人,恐怕再拖下去,會性命不保。
白馬扶舟忽然轉頭看時雍,淡淡道:“這位宋侍衛是大都督的近衛良醫,可能會有些辦法。你且問問她,能不能救人?”
近衛就近衛,還良醫?
時雍掃了白馬扶舟一眼,面對醫官不太信任的眼神,趕緊道:“小人只是跟著師傅學了點皮毛,算不得良醫。”
對于這個宋侍衛,醫官有所耳聞,但營地太大,他第一次得見本人。
但看他只是纖纖弱弱的一個少年郎,除了臉蛋好看,能有幾分真本事呢?
他內心不屑,但對于他們這些醫者而言,不論是趙胤還是白馬扶舟,都是惹不起的人,既然白馬扶舟說她行,他哪怕裝裝樣子也得奉承幾句。
“小郎謙遜,還望不吝賜教……”
賜教二字他咬得重,分明是不太愿意。
時雍看著這醫官花白的胡子,知曉是個有經驗的醫者,很是敬重,可不敢在關公面前耍大刀,只小聲問道:
“醫官大人,可否帶小人進去觀望一番?”
“當然。小郎這邊請!”
醫官趕緊攤手,陪在時雍和白馬扶舟身邊,一邊走一邊介紹病情,“這毒癥來得莫名,我帶藥局的諸位同仁和醫士將伙房和食料都檢查了一遍,未見毒源……”
白馬扶舟問:“是誰負責的膳食?”
醫官望他一眼,指了指里間的幾個重癥士兵。
“幾個伙夫都在這里了。其余準備食料的雜役和伙夫也都被魏千總抓起來審問了,沒得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