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時雍淡淡問,皺起眉頭,若有所思。
鄭醫官眼皮抬了抬,落在時雍臉上的審視眼神,不太友好。
“醫道一途,須得勤學苦練。便是有些天分,也得浸淫數年方有所成,宋侍衛年紀尚小,怕是不曾讀過幾個醫案,診過幾個病例吧?須知,一旦醫治不利,或是用些虎狼之法,怕是會讓人提前送命……”
時雍低頭撫了下眉梢,神色淡淡。
白馬扶舟給她挖好了坑,她不跳也得跳了。
“多謝鄭醫官提點。”
幾個醫官還在身邊游說白馬扶舟,話說得委婉,大抵意思就一個,不能隨便讓人醫治,尤其時雍這種黃毛小兒,這不是拿人命開玩笑又是什么?他們言詞越發尖銳,就差說白馬扶舟這是在草菅人命了。
白馬扶舟笑而不答,不甚在意,直到慕漓帶春秀過來。
春秀將銀針夾雙手抱在懷里,緊緊的,親手交到時雍手里。
慕漓向白馬扶舟稟報,春秀不肯讓他拿走銀針,只能把她帶過來了。
春秀挨著時雍站著,看著那些痛苦難當的士兵,纖細的眉頭蹙了蹙,沒有表現出什么異樣。
時雍看她一眼,拿著銀針走進去。
“春秀來幫我。”
看她如此,鄭醫官和幾個醫士臉都變了。
“廠督大人,此事也太過兒戲,宋侍衛年紀輕輕,自己還是個孩子呢,懂得多少醫理?問過幾個病例?怎可輕易讓她醫治重癥者?”
一群人眼里都閃出慌亂和擔心,就怕時雍當真把人治死。
到時候,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宋侍衛是大都督的人,白馬扶舟更是一時興起。當真出了人命,背過的人,還不是他們嗎?
鄭醫官見勸誡不成,袍子一撩,給白馬扶舟跪下,雙手抱拳請求。
“廠督大人,三思呀。此事關乎人命,草率不得。”
“無妨。讓她試試。”白馬扶舟還是那句話。
末了,他語氣還帶了一絲笑。
“死馬當成活馬醫。不然,鄭醫官還有更好的辦法?”
鄭醫官被堵得啞口無言。
祖上世世代代行醫,他又自認為有幾分造詣,對自己的診斷結果相當自信,根本就不相信時雍這個年輕的小兒能治得好那幾個重癥之人。
一群人又驚、又怒、又無奈。
白馬扶舟輕飄飄看著,一臉尋常。
時雍對旁邊的議論聲毫無察覺,雙眼盯著手上的銀針,額頭有細微的汗意。春秀也是個沉悶的小姑娘,幫她撩袖子,打下手,一張小臉沒有表情。
房里光線不好,只有一扇小窗,暗淡的日光從窗戶紙里透進來,落在時雍白皙的臉上,照得她和她手上的銀針如同一個游動的光點,在眾人眼里一晃一晃,心也跟著一顫一顫,仿佛下一秒,就會聽到有人落氣的聲音。
“噗!”
那個剛接受時雍針灸的士兵,突然間吐了出來。
穢物順著唇角流下,時雍皺眉走開,有醫士過去處理。
而這個人,雙眼突然悠悠睜開。
“醒了?”
“鄭醫官,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