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胤的聲音提醒了時雍,將她注意力拉了回來。
其實那算不得是一個山洞,只是一個崖壁下方風化掉的凹陷角落,好在能擋住風雨和視線,里面也干爽。
時雍看他一眼,走過去。
趙胤:“我在外面等你。”
時雍不回答。
趙胤背轉過身,望向外面的山林。
四下里靜悄悄的,得到命令,將士們行動很仔細,沒有半分嘈雜聲,分明是五千人的隊伍,卻仿佛沒有一個人。
寂靜的山林里,只有風聲和鳥鳴。
以至于時雍在處理身子時,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生怕趙胤聽到了尷尬。
時雍脫下來的軟甲,放在一塊光滑的巖石上。
等她收拾好身子再去拿時,呼吸一滯,
巖石下的石縫里盤踞著一條蛇,黝黑的身子,皺皺巴巴的蛇皮,如癩蛤蟆一樣的疙瘩,血紅色的瘤狀花紋,安安靜靜地縮在那里,卻叫時雍汗毛倒豎。
“呀!”
她腦子一片空白,條件反射地拿刀,發出短促的叫聲。
幾乎在她拔刀的同一時刻,一個身影已然飛奔而至,動作快得如同疾風一般,不給時雍出手的機會,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身后,那蛇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已經被他一刀剁了七寸。
毒蛇掙扎了幾下,張大嘴巴發出咝咝的聲音,時雍聽得頭皮麻了麻,似乎忘了自己是個可以單人殺人,拿刀剖尸的女子,手指緊緊摳住趙胤的腰帶,躲在他高大的身后。
趙胤顯然也忘了她上馬能殺人下馬能剖尸的事情,見她緊張,握牢她的手,“別怕!”
時雍探頭看一眼,道:“這里為何也有這種蛇?”
趙胤道:“這里同處大青山山脈,可能是那次逃出來的漏網之魚。”
時雍點點頭,“大青山的毒蛇那么大的體量,肯定漏網的不止這一條。”
趙胤四處檢查了一下,不見別的毒蛇,回頭看她,“好了嗎?”
時雍突然想到自己進來的是干什么的,尷尬地伸手拿過軟甲套上,“好了。”
趙胤嗯一聲,“回去休息。”
說是原地休整,可是這順趙胤出征的五千輕騎在前往兀良汗軍械庫時,身上沒有攜帶任何行軍裝備,既無營帳也無糧食,口袋里只有幾塊隨身的干糧,什么也沒有。
除了派出去的哨位,其余人全部坐在崖壁下休息。
這里背風背雨,地面沒有被夜露浸濕,一群人去山澗取了水,就著干糧充饑,而更多的人早已累得乏了力,圍成一團,背靠背地取暖,就地睡了過去。
不能生火,雖是在山坳里,仍然免不得寒冷。
時雍看到一片片躺在地上的將士,內心嘆了口氣,找了一個避風的地方,也靠著崖壁,席地而坐。
“冷嗎?”
趙胤坐下,將一塊干糧扮開,遞給她。
時雍搖搖頭,皺眉接過,啃了一口,硬得下不去嘴。
趙胤解下腰間的水囊,默不作聲地遞給她。
“你呢?”時雍問。
“我不餓。”趙胤默默將身上的輕麾取下,披在她的肩膀上,又皺眉看著她的手,“怎么弄的?”
時雍看了看手背上的擦傷,無所謂地笑了笑。
“不知道。沒事。”
昨夜那么混亂,受點傷再正常不過,她確實沒有在意,甚至完全忽略了這點小傷。而趙胤昨夜顯然也沒有看清她受了傷,如今天亮了,借著天光,頓時覺得女子細白的手背上那傷疤極是刺眼。
“伸出來。”
時雍正在和干糧較勁,聞言喔一聲,斜眼看他。
趙胤抿著嘴,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又從懷里掏出一個小金創藥瓶,拔下塞子,倒在她的手背上。
藥粉滲入傷口,一陣刺痛。
時雍嘶一聲,皺起眉頭瞅他。
趙胤低頭,在她手背上輕輕吹了吹,“忍忍。”
時雍咬著干糧,見鬼般看著他,石化。
在她的印象里,這種害怕疼痛就用嘴吹吹的動作是哄小朋友的,而趙胤居然……也在她的傷口吹?
趙胤沒有注意到她古怪的視線,嚴重地皺著眉頭,輕輕地吹,一種酥麻的感覺從手背蔓延到頭皮,時雍一動不動,渾身都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