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胤卻屏退了謝放和朱九,從匣子里取出那本《錦衣春燈》,示意時雍來拿。
“這書你還熟悉吧?”
時雍心里一熱,點頭。
趙胤道:“我核實過,是官刻。”
見她似懂非懂地看著自己,趙胤垂眸,“書冊出自哪個衙門,或是出門內府,正在調查。”他瞥一眼匣子,“另外幾本,有兩本是坊刻,其余是私刻。內容價值似乎不大。不過,錦衣衛也一并在查。”
他說,時雍就點頭。
他說的字多,時雍就頻頻點頭。
等他說完,時雍問:“大人跟我說這個,是為什么?”
她的正職是個女差役,穩婆,不是錦衣衛的人,又是一個女子,案子的事其實插不上手。
不料,趙胤看著她的眼睛,卻道:“說說你的看法。”
原來是想聽她的見解。
時雍想了想,“大人可否將此書借我,拿回去仔細參詳?”
《錦衣春燈》的內容,二人都知道是什么。
時雍猜到趙胤會斷然拒絕,卻沒有想到竟然答應了一半。
“這畫冊是重要物證,帶走多有不便,你就在無乩館觀閱即可。”
在無乩館看小黃冊么?
時雍好笑地看著他,“那為了畫冊的安全,我是不是還得在大人眼皮底下觀閱才行?”
趙胤:“準了。”
這簡直就是個笑話吧?
時雍錯愕地看著趙胤,沒有料到,大都督說到做到,真的讓人備了爐火香熏,瓜果吃食,捧到書房,還給時雍準備了一張軟椅,由著她自由觀閱。
而他,就坐在她對面的書案后處理公務。
厲害!
時雍看他面不改色的樣子,并無半分邪思異想,由衷佩服。
他都這樣了,若她再忸忸怩怩,倒顯得她不夠純粹本分。
行!
看就看吧。
時雍吃著果點,隨手翻開。
“故事不錯。”
錦衣春燈雖是春丨宮畫冊,可配圖和文字其實是有故事的,而且,似乎還是一個凄惻的愛情故事。
它的圖冊里是線描的插圖,有點類似后世的連環畫,或者說,它原本就是連環畫的始祖。全本大幅白描,內容生動有趣,就是語言晦澀,不夠通俗易懂。
很顯然,做此書的人,不是普通人。
時雍從書中抬頭,道:“大人如何得知是官刻本?”
趙胤慢慢放下筆,“紙張和刻字。”
時雍了解地點了點頭,“也就是說,這看著是一條線索,其實,恰好是斷了線索。官方統一的紙張和刻字,一模一樣,根本無處可查。甚至不若坊刻本,各家有各家的不同。”
趙胤蹙眉:“正是。”
時雍合上本子:“我突然想到一個可能。大人,文字刻印查不出線索,那我們可不可以從這些畫著手?”
趙胤微怔,若有所悟地看著她。
時雍莞爾一笑,知他已經聽懂了,仍是解釋了一句。
“你看,文字有刻印模版,但畫沒有。這些配畫,既然出自畫師之手,就能憑著畫技畫風,找出畫作之人。”
趙胤與她對視一眼,慢慢從書案后繞出來,走到她的身邊,低頭看她一眼,慢條斯理地從她手中抽出畫冊,翻了翻。
“天下之大,要如何找出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