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場?
一股幽冷的風拂入肌骨,遍體生寒。
眼前的畫面極是可怕。破碎的衣衫,臟污的面孔,被喂得肥胖的人,被餓得面黃肌瘦的人,被剔掉了頭發的人,被割掉了耳朵的人……什么奇形怪狀的人都有。他們身上的傷,不在同一個地方,卻同樣的猙獰和恐怖,刀子切割的不僅是他們的肉丨體,還有他們的靈魂,不知是經了多長時間的無助和絕望,最后一抹尊嚴被撕扯著脫離了身體,他們只殘存著生物的本能。
時雍從來沒有見過這么恐怖的地方,這不是刑場,卻比刑場更為驚悚。
她想,此處,大概就是地獄了。
“我不希望你變成這樣的人。”那人淡淡嘆息一聲,“我們是智者,生當是愚者的主人。你看看他們的眼睛,愚昧、混濁,骯臟,根本不配與我們同樣為人。”
時雍冷笑:“常以為智,是愚者。與人為善,才是智者。”
“你錯了。”那人冷冷挑高眉毛,那表情看上去像個辯論賽的辯手,又像個失去同情心的精神病患者,尖刻、冷漠。
“未開化的頭腦,并不像未經耕作的原野那樣充滿野花,它里面長的是惡劣的莠草。是莠草,就活該被鏟除,只有鏟除莠草,才能拯救地里的莊稼。”
前一句是英國諺語,側面佐證了這個人極有可能是與時雍來自同一個,甚至來自她那個時代的未來——比她那個時代更為發達的時代。宇宙萬物,生生不息,時雍能站在這里,以宋阿拾的模樣站在這里,就不敢排除任何的可能。
方才此人對時代的試探,時雍沒有應答,只當做不知蒙混了過去。
她深知,若是讓這個人知曉她的靈魂和**不是一個人,她的下場,說不定會更慘。
“為狼子野心找出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你是我見過的第一人。”
那人冷笑道:“消滅愚昧,才是大善。”
時雍慢慢轉頭看著他,嘲弄地道:“你做這些,最終目的,竟是為了做一個大善人?”
那人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層淡淡的紅暈,不知是激動還是終于找到一個“智慧足以與他對話”的人,他表情愈發的詭異而亢奮。
“腦子里滿帶著愚蠢因子的人類比行動上的惡意會更加可怖。他們的愚昧,是罪惡之花,是邪惡之果,生當被毀滅。”
他看著時雍,眼里有幾分閃爍的光芒。
“你是一個美麗的意外。”
時雍冷哼:“榮幸。”
“我捉了你來,原本只是不想讓你破壞我的計較。我要把你帶到這里,試一試我研發的所有新產品,這些美麗的毒藥,各有各的漂亮,我認為,只有你這樣的人,才配使用……”
他突然低頭,微瞇雙眼陰惻惻看著時雍。
“我突然不想殺你了。”
時雍冷聲:“多謝。”
那人又是一笑,“一個男人,即便取得天大的成就,無人共賞也是無趣。我想,我的身邊,應當有一個這樣的女人。”
神經病。時雍內心惡毒地詛咒,臉上卻緩緩笑開,“承蒙邪君看得起。不過,我眼下,怕是沒有你這樣的高度。”
那人輕笑,“是,你是差點。”
被一個爛人這么評價,并不是很愉快,時雍冷笑著看他,沒有開口為自己申辯。
不料,卻聽那人突然開口。
“曾經有一個女子,她本應是我最完美的搭配。可惜……”拖著聲音,他輕笑,“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