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在說認真的呢。”
趙胤:“我也認真。”
時雍微愕:“現在?”
生孩子也不急于一時吧?
趙胤看她表情,眉梢微微一揚,突然拉開疊好的被子把她整個人蓋住,再伸手將床帳放下來,淡淡瞥她,“不早了,早些歇著。先養好身子。”
說罷,他轉身出去了。
時雍一口氣卡在喉嚨口,剛想喊他,這才發現這是她的房間。
小院里,趙胤專門為他準備了一個屋子。之前為了方便照顧他的傷,時雍常在趙胤的臥房里“將就”,和衣躺上一夜,幾天就這么過來了。她沒有想到,今天晚上,同趙胤說了那么多體己話,兩人的關系沒有更進一步,反而被他像拎小雞一樣拎回來,直接塞入窩里。
“我要回娘家!”
低吼聲傳入趙胤的耳朵,他腳步一頓,嘆氣搖頭,單手負于身后,加快了腳步。
趙胤從小被先帝帶在身邊長大,看到的見到的全是“清規戒律”,行事規則大過于天,不知不覺就養成了這么一副保守的性子。
過往的二十多年,不娶妻是他根深蒂固的意識,盡管從來沒有誰約束過她找女人,但他一直主動禁欲,與女子保持距離。從國公府到光啟帝,無數人都曾熱心往他身邊塞過女人,但趙胤從來不曾動心。
不是因為道常的推命,這仿佛本就成了他的命運。
清心寡欲能讓他更為清醒地做出決斷,女人只會影響他拔刀的速度,無牽無掛方得自在……
他堅定地在原則里生存,從未失手,更沒有過錯誤的判斷。
可……
生命終是有了變數。
于他而言,變數沒有什么不好,他不懼怕任何改變,甚至貪戀那女子偎入懷抱時頭腦空白耳窩轟鳴血液逆流身子不受控制到忘乎所以的感覺……
“大都督,你失神了。”
書房里,庚一站在趙胤的背后,突然幽幽一嘆。
他認識趙胤許多年了,從來不曾見過他這副樣子。這讓庚一不免有些唏噓。都說美人關是英雄冢,沒有想到大都督都逃不過這道坎兒。
這讓他內心又隱隱有了擔憂……
英雄冢,不會真的一念成冢吧?
趙胤轉過頭來,漫不經心地坐了下來。
“我很清醒。”
他看了庚一一眼,眼風銳利。
“查到是誰走漏風聲了?”
庚一搖頭:“這事很是奇怪。當時,除了覺遠大師,房里只有你和宋姑娘兩個人。即使是謝放和朱九,也不可能知道你們談話的內容。這事怎會傳到陛下的耳朵里?”
宮中、朝野,不論皇帝和朝臣,沒有一個是簡單的人物。他們是大晏朝的權力核心,又是一群精于傾軋、老謀深算的野心家。
光啟帝的顧慮,任何一個人坐上那個位置,都會有。
趙胤能表的忠心已經表了,接下去,便看皇帝的想法了。
只是,密談之事都能傳到光啟帝的耳朵里,也當真是奇怪。
庚一道:“覺遠,會不會……”
趙胤細想片刻,搖頭:“不會。”
庚一問:“為何如此肯定?”
趙胤淡淡地看他一眼,語氣平靜低沉:“覺遠深知其中厲害,不會惹事上身。”
“大都督……”庚一遲疑片刻,“有句話屬下不知當講不當講。”
趙胤平靜看著他,“講。”
庚一道:“屬下知道大都督與覺遠大師有深厚的交情,可這事與別的事不同,關系的是社稷安危。屬下奉命調查這么久,隱隱有一種直覺,二十多年前的皇室秘聞,或與大都督有關。覺遠是道常的徒弟,也是道常圓寂前夜單獨召見的最后一個人。他承繼的不僅是道常法師的衣缽,還是僧錄司禪教之位,是大晏江山的守護人,若是覺遠認為大都督對江山有礙,他能如何?”
夜深人靜,冷風微拂,燭火在風中搖曳。
許久,趙胤才嗯了一聲。
“再查。”
“是。”庚一抱拳拱手,慢慢退出去。
離開前,他慢慢回頭看去。
趙胤仍然坐在那張椅子上,夜燈里孤零零一個,安靜得仿佛一個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