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雍愕然望著他,“你是說——讓小太子下旨?”
太子既然代為監國,那么皇帝沒法下的旨,趙云圳可以,皇帝沒法賜的婚,趙云圳可以。
時雍怔了怔,輕笑出聲,“你要去逼小太子?”
這位太子殿下可不是好搞的人,而時雍比誰都知道,趙胤和趙云圳的關系,根本就不像外間的人猜測的那樣,趙云圳不僅不是傀儡,還十分能搞事,他怎會輕易屈服?
“我很好奇,大人要如何說服太子殿下?”
趙胤輕輕捋她的頭發,慢聲道:“只要我想,天下事無不可為。”
如此冷漠又自負的話語,讓時雍有些哭笑不得。真是一個無所不能的“大奸臣”呀。時雍想到趙云圳聽到這話的表情,很是期待、也很是想笑。但此時此刻,她覺得應當矜持一下,于是略略低下頭,羞澀地將頭擱在趙胤的肩膀上。
“那我便等著好了。”
趙胤微微一嘆,攬緊她。
夜下飛雪,賽銀欺霜,靜靜地落在二人的傘上。
沒有人說深愛不移,沒有人說喜歡到骨子里,相識相知也沒有許多年,但如此相擁,總是不膩。有些人,不必道萬萬千甜言千千萬蜜語,只須安靜地站在身畔,便覺得余生不負,結發如霜。
沉重的大門被拉開,聲音被風雪掩蓋,沒有驚擾到月下相擁的二人。
白馬扶舟停下腳步,站在落雪的屋檐下,臉上的笑容慢慢凝滯,看著飛雪看著狗看著她,一張俊朗的面孔滿是冷意。
“廠督,傘——”
宋慕漓剛要撐傘就被白馬扶舟胳膊拂開。
“滾!”
他聲音喑啞,站了片刻,無聲地呼出一口氣,一點一點松開緊握的手,那雙幽潭般攝人的眼皮慢慢噙了幾分笑意,眼眉挑開,修長的手指攤了開,“拿來。”
宋慕漓把傘柄交到他的手上。
白馬扶舟徐徐撐開,一個人走向夜下停放的馬車。
天空一片銀霜,染白了大地,白馬扶舟獨自上了馬車,冷眼而笑。
“開門!”
錦衣衛大門徐徐洞開,趙胤側過頭看了一眼,眉頭幾不可見地微微一皺。
時雍察覺到趙胤的異樣,仰頭問:“大人,怎么了?”
“沒事。”
“白馬扶舟走了?”
“嗯。”
“外面太冷了,我們進去吧?”
趙胤輕輕攬住她的肩膀,返身回屋。
馬車里,白馬扶舟默默地望一眼他二人相依的背影,慢慢放下簾帷,闔上雙眼。
車轆慢慢轉動,車身駛出了大門,背后的鐵門重重合上,撞出一道沉重的悶響,驚得寒鴉忽而驚起沖向天際,翅膀拍打間劃出一道悲鳴。
“慕漓。”白馬扶舟突然開口,“去告訴長公主。”
宋慕漓緊張地拉緊韁繩,騎馬走在馬車邊上,聞言湊近了一些。
“廠督,說什么?”
白馬扶舟遲疑片刻,淡淡道:“就說我回來了,明日再去拜見她老人家。”
“是。”
宋慕漓猛地一夾馬腹,越過馬車往寶音長公主的別院方向飛奔而去。
寒風肆虐,夜沉如墨。
馬蹄卷起千層雪。
光啟二十二年如那一輛黑漆的馬車,漸行漸遠。飛雪不知終化水,銀刀彎弓壓山河。蒼穹下,一柄繡春刀徐徐出鞘,翻開了光啟二十年波瀾壯闊的一頁————
(本卷完,下卷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