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庵的來客突然變得多了起來,但庵堂里仍然只備了齋飯。
元疾行原本對在尼姑庵里過夜很是期待,可是,用完齋飯不到半個時辰,他就開始后悔了。
山中清冷,庵堂更是蕭瑟寂寞,尼姑們早早做了晚課,就都熄燈入睡。天上地下夜幕深沉,不見半分人氣,這對京師城里過慣了繁華生活的元世子而言,無異于度日如年。
“小爺后悔了,唉!早知如此,就不來探你的病。”
元馳在陳蕭的床上滾來滾去,唉聲嘆氣,早已忘了自己上山的初衷,把煩惱全賴到陳蕭身上,末了,又急匆匆下床,不顧陳蕭的唾罵,穿上革靴,便撩袍而起。
“我要回京去,不等你了。”
陳蕭眼風若是刀子,一眼就能宰殺了他。
“大晚上的,你發的什么瘋?”
元疾行系上披風,笑盈盈望他,“庵中小尼,還是留給惟楊你吧。小爺我回我的溫柔鄉去了。”
陳蕭氣不打一處來,“天已夜了,你怎么下山?”
元疾行回頭:“騎馬。”
“……”
這座山常有香客往來,道路不算險峻,可是這種黑燈瞎火的夜里下山很是不便,陳蕭覺得這小子簡直是瘋了,逮著他就罵了一頓,元馳卻毫無不當回事。
“惟楊你保重身體,千萬別動氣,月末便要做新郎倌了,別怪兄弟沒有提醒你,若是氣出個好歹,嫂子可是要守活寡的……”
陳蕭暴怒:“滾!”
“別惱,別惱,這就滾了。”
元馳走得飛快,差點與帶著嫻衣來為陳蕭診脈的時雍撞了個滿懷。
晚上陳蕭剛服了第一次白馬扶舟給的藥,時雍不放心,聽到他好幾次暴喝罵人,如同野獸出欄一般,以為他毒性發作,趕緊披風過來。
哪會知道是元馳給氣的?
時雍看一眼氣咻咻坐在床沿的陳蕭,又看一些笑盈盈的元馳。
“怎么,世子爺要走?”
元馳朝她拱了拱手,禮數十分周倒。
“阿胤嬸,小侄不耐山中苦寒,咳,咳,恐是舊疾發作,要先行下山了。”
阿胤嬸?
真是個新鮮的稱呼!
時雍哭笑不得,“我就是大夫,幫世子爺看看?”
元馳身子微微一僵,看著她挑了挑眉梢,又懶洋洋地笑了起來。
“不敢不敢,阿胤嬸的絕世醫術,動不動就給我問出個絕癥,我在阿胤嬸的手底下,怕是活不過今夜……還是早走為妙。”
噗!
時雍懶得管這個風流哥子,只是看了看他頎長卻顯得有些瘦削的身板,照例擔憂地問了一聲。
“這么晚下山安全嗎?”
元馳想了想,揉鼻子,嚴肅道:“想來小姑娘也不會半夜在山中出沒,她們應當安全吧?”
這人說話的方式很是喜人,時雍嘴唇扯了扯,差點被他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