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好耳力。”白執忙不迭地贊了一句。
可惜,仍然沒有換來主子的回應。
馬蹄聲更近了,踏在石徑上,嘚嘚作響,再等片刻,一個錦衣緹騎就已策馬近前。
“屬下參見大都督。”
來人正是北鎮撫使盛章。
他看到趙胤,匆忙翻身下馬,長身拜下,遂即又抱拳低頭,沉聲道:“大都督,屬下無能……沒能找到元世子。”
從玉堂庵后山腰滾落,按說只有那么大的一個范圍,元疾行掉下去,活不見人,死也能見尸。可是一場山火燒了幾個時辰,耽誤了盛章尋人。
“元世子失蹤的那一片山林,因為有火藥殘留,是山火燃燒最旺之處,屬下找不到人,就怕……就怕世子爺已然是……尸骨無存了。”
尸骨無存幾個字,盛章說得極輕,可是落入趙胤的耳朵里,卻仿若一聲悶雷,讓他當即變了臉。
昨夜龐淞領著叛軍四處縱火,不僅玉堂庵后山受到大火的肆虐,黃泉谷的方向也是一片火海。甚至有人說,黃泉谷的火,就是時雍帶下去引燃的……
若是元馳尸骨無存,那時雍哪里還能存活下來?
謝放看一眼趙胤蒼白的面孔,突然有些不忍心,對盛章使了個眼色。
“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盛鎮撫,京畿援軍趕到沒有?”
盛章道:“天亮時已到,眼下正在搜山。”
謝放嗯一聲,看趙胤仍然沒有開口的意思,又道:“那盛鎮撫去忙吧,我們帶大都督去玉堂庵。”
“好!方才屬下從玉堂庵過來,看到廠督也在。”盛章說完,看趙胤沒什么反應,同謝放對視一眼,抱拳道:“大都督,那屬下辦差去了。”
趙胤瞇起眼,掌心緊了緊肩輿的扶手,一張堅毅的臉龐異常冷漠。
“盛鎮撫聽令!”
盛章腳步略微一頓,回身抱拳。
“屬下在!”
趙胤冷聲,“不可放走一個亂黨叛軍,繳械歸順者,押入大牢候審,抗命不遵者,格殺勿論。凡是指揮不利,放走叛軍的將領,一律連坐。”
盛章心里一凜,“屬下領命!”
天際烏云滾滾,被山火肆虐后的霄南山一片煙霧彌漫。
幸而,玉堂庵和慶壽寺因為與山林有些距離,又恰逢天亮時下了雨,這才得以保存下來。
趙胤的肩輿到達玉堂庵的時候,率先看到的便是坐在大榕樹下的白馬扶舟。
寒風蕭瑟,白馬扶舟一襲白衣迎風而動,臉上清淡無波,看到趙胤只是溫和一笑。
“本督座下有個不錯的大夫,這會正在為凈玉師太問診,可要叫來為大都督瞧瞧傷?”
趙胤聲音低微,“不必。”
他神色極是平靜,目光涼涼幽幽,也看不出什么情緒,沒有在大榕樹停留,直接讓人抬他到了那個破損的庭院。
白馬扶舟看著他坐在肩輿上的冷峻身影,手指微微一捏,目送他走遠,這才扭頭問身側的宋慕漓,“找到人沒有?”
宋慕漓抬起眼睛看著他,搖了搖頭,“還沒有消息。”
白馬扶舟眸子微瞇,幽暗的光線落在他的臉上,像是一層一層的堅冰在凝結,冷意攝人,很快又消失,變成一抹淡淡的笑顏。
“下雨來了,去庵里看看。”
宋慕漓應了一聲,伸手去拿雨傘,卻被白馬扶舟抬頭阻止。
他一怔,默默看著白馬扶舟負起雙手,朝趙胤過去的破損廂房,慢慢地踱了過去。
細雨瀝瀝落下,淋在庭院里的幾個人和一條狗身上。
屋檐已經坍塌了,可是大黑不愿意離開,就趴在庭院的一塊青石上,一動不動,烏嬋蹲在旁邊,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不停地勸它。
“大黑,我們先進屋里避避雨好不好?阿時回來了,就會來找我們了。還有你的傷,也是要看看大夫的,你不能淋雨,知道嗎?”
她說著便抬起手,試圖去撫摸大黑的頭。
“嗚……”大黑突然轉頭,朝她兇猛地齜牙,“嗷!”
烏嬋連忙縮手,默默地嘆息一聲。
“大黑,我是烏嬋。你不認識我了么?”
有時雍在的時候,大黑是不會咬她的,而且對她表現十分友好,可自從昨晚聽到他們說時雍跳下了三生崖,大黑突然就性情大變,跑到這里來坐著,不讓人摸,不讓人碰,更不讓人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