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和等待的時間過得格外漫長。
一天過去,又一天過去。
不僅派到黃泉谷的人杳無音訊,就連從玉堂庵后山失蹤的元馳都不見蹤影。
山上沒有野獸,很多人說,可能是被大火燒成灰燼。
一個即將成婚的睿智郡主。
一個風流成性的世子爺。
兩個人一個在前山,一個在后山,同一天晚上出事。
對好事者來說,只是一樁談資。可是對于當事人而言,卻是沉重的打擊。
陳嵐在三生崖坐了兩天,沒有離開,寶音看她的狀態,不敢確定她是不是當真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側面試探了一下,陳嵐卻沒有正面回答。現在的她,不再是那個單純的傻娘,仿佛一夜之間,就變回了那個懂事而內斂的通寧公主。
在慶壽寺,寶音見到了趙胤。
他身受重傷,躺在床上,大黑趴在他的床邊上,虎視眈眈地看著任何一個進來的人。
這個狗子太厲害,為它和趙胤療傷的兩個大夫,在這屋子里每走一步都戰戰兢兢,可是,趙胤完全沒有要阻止狗子的意思,任由它這么肆意地敵視旁人。
寶音是被謝放迎進來的,趙胤看了一眼,掙扎著想要起身行禮,被寶音阻止了。
“阿胤快躺下,別動。你我自己人,毋須行那虛禮。”
趙胤安靜地看著她,道了謝,見她望著自己不作聲,眼神復雜,眉頭微微一蹙,“殿下要說什么,但說無妨。”
寶音一嘆,搖頭,“本宮沒有什么要說的,只是……擔心阿拾那孩子。還有她娘,如今還坐在三生崖上吹冷風,怎么都勸不下來。”
趙胤眼皮微動,垂下去沒有說話。
寶音觀他的面色,“你這邊,還是沒有消息嗎?”
趙胤道:“沒有。”
他表情平靜得看不出半分波瀾,就好像對阿拾的生死并沒有那么看重一般。
寶音心里又是一沉,遲疑片刻道:“還有一事要問你。楚王現在何處?”
趙胤抬起眼,“殿下是為楚王求情來的?”
他用了求情兩個字,在寶音面前其實是不合時宜的。
長公主相較于他,自然是長公主為尊。長公主要命令他做什么事,何須求情?
可是,寶音聽了,卻是嘆息:“楚王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本宮還有何面目替他求情?只是,阿胤……”她目光短暫地在趙胤身上包扎的傷口上停留了片刻,躊躇地道:“此事不宜聲張出去,對社稷不利……”
一旦楚王叛亂的事情傳出去,就坐實了大晏朝政動蕩,周邊那些盯著大晏這塊肥肉的鄰邦,說不得就會出來為他們找點麻煩。
在當前這般境況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趙胤點點頭,認為長公主說得對。
但他明白這不是長公主想說的全部。
“殿下,楚王通敵叛國,乃十惡之首,其罪當誅。”
寶音神色一僵,許久沒有說話。
趙胤看著她的面孔,淡淡道:“先帝待我恩重如山,我自是要以大晏江山社稷為重。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不會要楚王的命。”
寶音聞言微怔,一動不動。
不會要命,其實不是什么好事,落在趙胤之手,不死也要脫層皮。
寶音摁了摁沉痛的額頭,長長一嘆。
“皇帝未醒,太子還小。這江山社稷,我一個女子說什么也算不得數。阿胤,此事就由你作主吧。”
趙胤目光一動,壓下那略微的意外。
“是!謹遵長公主之令!”
寶音心臟微微一抽。
明明她眼下就是無可奈何,被趙胤換了個說辭,就成了她的命令。
這人,心思當真奸猾,與阿拾,倒也是半斤八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