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騰下來,已是一個時辰過去。
時雍摸了摸成格的脈象,稍稍松了口氣,拭了拭額角的薄汗,出門問小廝要了紙筆,開了方子交給丫頭。
“每日一劑,每劑煎二汁,一日三次,宜溫服。”
丫頭愣愣看著她,再看看仍然昏迷不醒的成格,不滿地哼了一聲。
“你就這樣走了?”
時雍挑了挑眉,冷冷看著這個不友好的丫頭,“不然呢?”
丫頭道:“公主還沒有醒……”
時雍冷哼,“醒不醒得來,看她造化。我是個大夫,只管施救,不包掩埋。”
丫頭瞪眼就想開罵,時雍二話不說就搶在前面往她嘴巴塞了一塊紗布。
“想你家公主死,就盡管吼!”
說罷,她轉身出門,只留下丫頭嘴含紗布,瞪圓雙眼盯著她。
這丫頭平常跟著成格公主囂張跋扈慣了,從未受過這般委屈,眼淚珠子都滾下來了,時雍卻已飄然而去。
趙胤在花廳等她,陪坐的人是哲布。
這一個多時辰,時雍不知道他同哲布說了些什么,從他表情也猜測不出,但哲布的臉色已比方才好看許多,一見時雍便站了起來。
“多謝姑娘出手相救!今日之恩,本王沒齒難忘。來日姑娘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哲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熟悉的話。
時雍揚了揚眉梢,“哲布親王總這么承諾,平日里會不會很忙?”
哲布一愣,好像沒有聽出她話里的譏誚,以為是她不信自己的話,于是一抱拳,憨直地道:“我哲布言出必行,姑娘大可放心。你若有難,我必傾盡全力……”
“噗!”時雍忍不住笑了出來,“那哲布親王可要記牢了,食言而肥。”
哲布一笑,“那是,那……”
“咳!”趙胤端起了一直沒碰的茶盞,沒有喝,又重重地放下,“公主蘇醒了嗎?”
時雍接收到他不悅的眼神,錯愕,隨即又是一笑。
“這一撞可不輕,昏迷幾日或是數月都有可能。”
哲布臉色一變,“如此嚴重?”
時雍道:“這算輕的呢。更嚴重些,要么是不會再蘇醒,要么醒來也不復從前,說不得會終生受疾病糾纏……”
哲布的臉色已然灰敗,“宋姑娘,可有別的妙方,能讓成格快快好轉?”
這是不信任她?
時雍輕輕一挽唇角,似笑非笑地道:“不然哲布親王再請別的大夫去瞧瞧?”
哲布眉頭緊皺,仍然沒有聽出時雍的弦外之音,鄭重地點點頭。
“姑娘言之有理,多幾個人看也是好的,多一個人,多一分主意。”
說著,他便派人去請。
時雍和趙胤交換個眼神,又掃了哲布一眼。
“侯爺,我們什么時候走?”
她以為趙胤會欣然離開,豈料,他再次端起那碗一直沒喝的茶,用茶蓋輕輕拂了拂水面。
“不急。”
時雍一怔,迎上他漆黑幽深的冷眸,“還等什么?”
趙胤道:“等個老朋友。”
老朋友?
時雍聽著這幽涼的語氣,嘴角緊緊一抿,在趙胤的身側坐了下來。
“何人?”
趙胤慢慢瞇起眼睛,“來了。”
只見他突然揚起手臂,茶盞已然已極快的速度飛了出去,直直撞向迎面而來那人,其勢凜冽如刀——
茶盞沒有落下,而是停在半空。
嚴格說,它上停在一個人的掌心里。
來人將茶盞托起來,微微低頭端詳著,嘴角輕揚,一身白衣如雪,臉上的笑卻燦若桃花,說不出的風情萬種。
“許久未見,侯爺這么招呼老朋友,也未免太過絕情。”
時雍腦子嗡地一聲。
看著佇立在眼前的男人,突然就懵了。
白馬扶舟?
他怎會在兀良汗出現,又怎會在督官家的壽宴上,還與哲布和趙胤撞了個正著。
時雍看了看穩如泰山般端坐的趙胤,再瞥了瞥胸有成竹的哲布,再審視一番笑如春風的白馬扶舟,眼睛有點花。
三俊齊集,這是要做什么?
囅北論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