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他突然停下話,目光古怪地看著時雍和趙胤,訥訥道:“屬下突然有一個猜測。這次侍衛被殺,前來求援的人也是褚老。會不會褚老跟他們其實是……其實是一伙的?”
因為褚道子是時雍的師父,朱九這話說得很是猶豫,目光還不停地瞥向時雍。
時雍沒有說話。
不敢否認這種可能。
稍等片刻,見眾人都不吭聲,她才道:“無論是何原因,我們進來了。只是進來的方式與他們想象的不一樣。成格公主破壞了他們的計劃,將我們居住的地下暗室提前炸毀,讓他們有些自亂陣腳……”
成格接口道:“這么說,我豈不是立下了大功?”
時雍看她一眼,慢悠悠地冷笑,“若是我猜得不錯,等我們幫他達成心愿,解開謎團,那個守陵衛所,仍是逃不過被炸毀的命運。”
“我好似有些懂了。”朱九躊躇著點點頭,看了看這墓門,“也就是說,我們出是出不去了,除非解開這墓底的機關謎團,助對方拿到寶藏?”
時雍道:“八九不離十。”
朱九納悶地問:“可是,郡主說的對方是誰?到底是何方神圣,怎生這么厲害?”
時雍半瞇眼,冷笑,“我都說老對手了,還能有誰?”
朱九一頭霧水地看著她,仍然沒有明白的樣子。奈何,除了同他一樣似懂非懂的成格,謝放和趙胤都不開口,仿佛都明白時雍說的是誰一般。
“侯爺?郡主?你們能不能說得明白一些,可憐可憐我這腦袋……”
“不急。”趙胤安靜地看著墓室門,語氣低沉淡定,“該來的,盡早會來。很快你就會見到了。”
很快?
石室里的溫度仿佛驟然冷了幾分。
眾人沉默。
安靜片刻,不知誰的肚子發出“咕”的一聲響。
接著,便聽到成格帶著哭腔的聲音,“可是我好餓,我晌午飯都沒有吃飽,夜飯也沒得吃,我快要餓死了……”
她坐在石塊上,抱著膝蓋默默流淚。
正在這時,謝放突然噫了一聲,“這是什么?”
時雍聞言提著油燈走過去,將火光舉高一些,照著謝放所指。那是一塊類似石碑的東西,就豎在墓門前。方才時雍曾掃到一眼,可是在一堆亂石中,并不顯眼,她沒有太過關注。如今再看,卻是差點嚇住病來。
瞧她看見了什么?
拼音?
她擦了擦眼睛,將身子湊得更近,再一次確認碑上的文字,更是大驚失色,頭皮發麻。
“小女子誤入狄太祖陵寢,雖是無心冒犯,但為脫身,不得以破壞機關,毀了墓道,再難修復還原。墓道本會雙層,上層為隱,下層為實。如今只剩實道。前墓室共有八室,八條通道,再有休、生、傷、杜、景、驚、死、開八門,明暗有間,設計精巧,得而觀之,甚為榮幸。”
“現今我雖盡心修復,可仍有一憾。我與晉王趙十九曾于墓中得見大量藏寶,主墓室下回光返照樓尚有黃金屋一座……此等絕世珍寶,竟只能深埋于此,漸失光澤,湮沒于千萬年時光之間,甚是可惜。”
“珍寶有人賞,才是寶。黃金有價值,才是金。若有后來者,機遇巧合得遇珍物,應還物于民,莫使珍稀蒙塵千年才好。另注:為免屑小之徒奪走寶藏,為禍人間,小女子特以拼音撰碑,靜候于此,等待下一個有緣人。”
落款:洪泰二十五年,南晏夏初七留字。
時雍盯著石碑,不知不覺淚眼婆娑。
她不知道為什么流淚,一種仿佛跨越時光的冥冥感召,讓她突然生出一種難以言說的宿命感,或說,夢幻感。
這一切仿佛都是她原本的命運。而她所經歷的一切,也許就是為了等這一刻,來到陰山皇陵,撫摸、感受這些與她的命運息息相關的人和事……
再然后,揭開秘密。
此生的她與前生的她,其實沒有什么不同。
生與死皆是為了——將有罪之人,繩之于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