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雍呼吸微緊,迎上他冷漠的視線。
許久,說不出話來。
她同這個男人曾經那么熱烈的相擁過親近過,她以為也是相愛過的。相愛過的人,即使有什么誤會,也應該給對方機會去解釋,因此,在燕穆給她看那封密函,甚至在所有證據都指向雍人園一案出自趙胤之手,趙胤就是殺害她和雍人園兄弟們的劊子手的時候,她仍然留有余地,想聽他親口說,親口承認才會去信。
可是他,顯然不是。
或許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區別吧?
女人重情,男人重利。
時雍想著想著,冷不丁笑了起來。
“是。我也不否認,曾經對你有過懷疑,不……也不是曾經,包括現在,我對你并不是沒有疑惑。既然你知道我是誰了,那我也就開誠布公地說了,無須再掩飾什么。雍人園上上下下三百多口,死的死,傷的傷,入獄的入獄,若當真是你下的手,要我當成從來沒有發生過,我做不到……”
“所以你千萬百計勾引本座,就是來復仇的?”
千方百計勾引?
時雍突然渾身冰涼,仿佛被人卡住了脖子,頓時失聲。
最初的最初,她是有挑逗過他,也存了利用之心吧?回想一下,她竟然辯解不了。
“無話可說?嗯?”趙胤冷冷看著她,眼窩深邃得像嵌了一口幽暗的古井,光芒如熾,卻分辨不出情緒,不見憤怒,也沒有痛苦,只有平靜。
時雍閉了閉眼。
為何突然間這個人就離她這么遠……
這么遠了呢?
“你明知不是。”時雍聽到自己的聲音里壓抑不住的輕顫,還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悲哀。
再看趙胤的淡漠和疏離,她只覺得喉頭像塞了棉花,連聲音都低啞起來。
“不過,既然侯爺已經為我們定了罪。那么——。”
她看了燕穆和南傾云度一眼,嘆了口氣。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吧。”
眾人呼吸微窒。
時雍默默地閉上眼,仰頭面向趙胤,一副“隨你便”的樣子。
四周安靜,眾人緊張地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出。
時雍的心跳很快。
她在賭,賭趙胤對她的感情,也是賭燕穆三人的小命。
哼!
趙胤冷笑。
高挺的身姿凝固在原地,身上卻散發著冷漠的,疏離的,帶著暗黑氣息的殺意。明明靠著他的身體,時雍卻感覺不到溫度。
“本座成全你——”
氣氛一滯,突見燕穆手掌翻動,一道白亮的光芒破空而來,直撲趙胤的面部。
“侯爺小心!”
眾侍衛猝不及防,發出驚恐的喊聲。
丙六更是一把勒住了燕穆,手心捏得咔嚓作響,仿佛要擰斷他的脖子。
千鈞一發間,時雍來不及反應,只是條件反射地側過身子,抬手去擋住激射而來的利箭。奈何趙胤沒有給她機會,一把扼住她的身子,生生將她的動作固定在半空中,然后眼睜睜看著那把尖利的飛鏢被繡春刀彈了出去,重重插在船舷上。
吁!
眾人松口氣。
驚覺已是嚇出一身冷汗。
趙胤拔刀的速度太快,時雍根本沒有來得及看清,再回神見他無事,微微喘了口氣,責備地望了燕穆一眼,卻從他的眼里看到滿腔的悲涼。
燕穆看到了她意圖擋鏢的動作。
也看到了她對趙胤的保護和感情。
可是,趙胤好像沒有看到,也沒有因此有所松動,只是面無表情地掃向燕穆,淡淡道:
“帶回去。”
時雍心弦稍松。
帶回去,就是不會再殺了。
看來剛才賭對了,趙胤一時氣盛才會生出殺意罷了,等氣消了,肯定能放他們一碼……
豈料,她剛剛升起的希望,轉眼就被趙胤冰冷的補充打破。
“大婚見血,是為不吉。帶回去押入詔獄,容后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