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陳紅玉手指絞緊手帕,低下了頭,“紅玉不敢。”
時雍笑盈盈地為寶音剝了一個桔子,遞上去,“我和紅玉相好著呢,姨母,年輕姑娘的情誼,你個老年人是不懂的了……”
寶音好笑地瞪她,“大膽的小丫頭,連姨母也敢編排。”
當今天下,敢這么說寶音的人,大概除了時雍,真找不出第二個。
但寶音很受用,她就喜歡時雍不與自己見外的樣子,這才是一家人該有的模樣。
冬天的橘子是反季之物,是特地從南方快馬加鞭送到京城來的,口感尚可,就是那股子酸味兒仍然壓不住,寶音本不是喜酸之人,嘗了一口便皺起了眉頭,一張臉擠成了團兒。
“酸,酸……”
時雍聞著那股子酸味兒,被她說得情不自禁地分泌了唾沫,剛要拿手帕遞給寶音,便見陳紅玉突然“哇嗚”一聲,干嘔兩下,連忙用手帕捂了嘴,起身慌亂而歉意地朝長公主行了行禮,沖出了殿外。
有長公主的地方,就有人群的矚目。
陳紅玉的舉動落到內外命婦的眼睛里,眾人不說什么,但眼里卻有了深意。
尤其有過生育經歷的婦人,目光更是毒辣。
這位定國公府嫡小姐,曾許過楚王,和離后便獨身一人,如今這模樣,難不成是有了身子?
寶音的目光尾隨陳紅玉過去,稍稍一暗,很快又收回來,笑著說道:
“這時季,天氣驟冷驟寒,怕不是受涼了。”
時雍趕緊接上話,“姨母,我去看看紅玉。”
寶音嗯一聲,點點頭,示意宮女過來。
“哪里來的酸橘子,撤下去吧,本宮不愛吃。”
……
長公主、貴妃娘娘在含光殿宴請內外命婦和各家千金,是為男女有別。而光啟帝則是在與含光殿毗鄰的奉天大殿上賜宴百官。
奉天殿上的排場,遠勝含光殿。
地鋪黃麾,御桌在前,宮裝少女和內侍,手捧珍羞美味,流水似的上來。教坊司的歌姬在大殿奏樂,一群舞者候在殿外。
絲樂聲聲,好不熱鬧。
皇太子趙云圳一如即往在御座的東面入座,向西面對百官。
在太子下首,是北狄親王哲布。
最令人意外的是,趙胤剛一入殿,就被光啟帝的貼身太監李明昌請到了南面向東,那個專為諸王設立的座位上——皇叔榮王之下,往常楚王入座的地方。
趙胤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很快便坦然地受了,端正入座。
眾臣大吃一驚。
光啟帝為何如此抬舉趙胤?
一個侯爵,竟賜坐王位?
五品以下的官員都在奉天殿外的廣場上招待,因此,能進入奉天殿與圣上同飲的,都是大晏四品以上的官吏。
官至四品,全是修煉成精的老狐貍。
一個個心底各有猜測,卻都含笑不語,只當不知不察,虛與委蛇地應付帝王的酒宴。
君臣和睦,南晏北狄邦交向好。
大殿上全是恭維之聲。
酒過三巡,哲布親王面頰略有酡紅,再一次飲盡杯中之酒,他慢吞吞撐著御桌起身,朝光啟帝和眾位王公大臣。
“陛下、各位王公,慢用。本王先去更衣,稍后再來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