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姬已然耗盡了力氣,在她的身體被抬入浴桶里時,她身子激靈一下,不知是水溫的刺激還是情緒的波動,呻吟著,突然張嘴大罵。
“元……疾行!你是個混蛋!”
“混蛋……啊!”
凄厲地叫喊著,玉姬整個兒泡在水里,虛弱地張大嘴巴,感覺身子突然輕了不少,像是被水托舉起來似的,而因為她的用力大罵,身下突然下墜,腹部松開,感覺有什么東西滑落下去,緊接著,耳邊便傳來“哇”地一聲哭喊。
是嬰兒的聲音,雄渾、有力。
“生了生了!”
“哇……哇……”
外面的元馳早已等待不及,聽著嬰兒的哭聲,像得了沖鋒的號角一般,扒開簾子就沖了進來,撲向玉姬,緊緊抓住她的手。
“早知道罵我如此管用,你就該早些罵的……”
“滾!”玉姬像缺水的魚,嘴巴一張一合,渾身濕淋淋地,雙眼大睜著瞪著元馳。
元馳嘿嘿直笑,“等會子再滾。等你罵夠了的。”
“我要看看……孩子。”玉姬轉頭看向丫頭。
孩子的臍帶已經剪斷,時雍正在低頭處理肚臍,聞聲回頭一笑。
“恭喜小公爺,是個小公子。”
“公子么?”玉姬喃喃一聲,神色明顯不如方才亮了,聲音更是不無遺憾:“為何不是女兒……”
誠國公府都盼著生個大公子,但玉姬不同,狄人族以女子為尊,她最想要的是女兒。元馳看她失望的表情,連忙握著她的手安撫。
“無防,頭胎生兒子,下一胎咱們再生個女兒,去做酋長……”
玉姬吸氣,用盡力量推他。
“滾……想都別想了……”
……
多年以后,時雍看到玉姬左手牽一個,右手牽一個,元馳懷里還抱著一個的情形,總是回憶起今日在誠國公府為玉姬接生時的樣子來。只是,彼時的玉姬和元馳,已經冰釋前嫌,小日子更是如魚得水,和和美美。
只說眼下,誠國公府上上下下歡天喜地地迎接著大公子的到來。
老誠國公更是歡喜得當場提筆寫下孩子的生辰八字,交到元馳的手上。
“去!你親自跑一趟慶壽寺,就說請大師為我家大孫子,賜一個小名,能補益八字的。”
元馳看了一眼,狐疑地道:“父親難道不知道,覺遠大師就在京中?”
誠國公愣了愣,又是一喜,“在京師何處?還不快去請!”
元馳笑道:“眼下人在宮中。我也是聽靳薪說起的,覺遠大師那日突然覲見陛下,不知是窺得了什么天機,陛下還專程留他下來,共事商討呢。”
“那敢情好,不用我們跑那么遠的路。明兒一早,為父去求賜字。”
誠國公父子二人說話的時候,時雍剛好從內室出來。
乍一聽到元馳那句話,心里條件反射地一凜。
覺遠入宮找皇帝,和皇帝突然要敕封趙胤為王,有沒有直接關系?
…………
承干殿,燈火通明。
光啟帝與覺遠和尚相對而座,李明昌挑了挑燈芯,默默退到一旁。
“阿彌陀佛!”覺遠打了個佛手,雙眼幽深地盯著棋盤,突然嘆息搖頭,那模樣頗有一種飄然若仙之感,“命數如此。貧僧道行淺薄,實在無他法可解。還望陛下見諒!”
光啟帝眉頭緊鎖,慢慢捻起手上的黑子,落在棋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