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時雍朝她們伸出手來。
“愿我們在十年之約時,都能聽到對方的好消息。”
烏嬋和陳紅玉笑了笑,與她的手握在一起。
“好。”
“但愿。”
……
光啟二十四年三月初七,光啟帝宮中設宴,一并為錦城王和哲布親王踐行。
明兒個天一亮,哲布就要帶陳紅玉離京了。再怎么說,都是大晏的公主,這一夜的酒宴極是豐盛,凡四品以上官吏和內外命婦都有受邀,相當于是新娘子出嫁前娘家辦的花夜酒了。
宮中張燈結彩,喜慶熱鬧。
陳宗昶喝得兩眼通紅,醉醺醺地說著胡話,光啟帝讓李明昌趕緊扶了他離席休息。
兩個人打小一塊兒長大,情誼深厚自不必說。
為了促成這樁婚事,那天,光啟帝特地召陳宗昶入宮,只說了一句話。
“兄弟,別人家的孩子,我信不過,也配不上我大晏公主的封號。”
兩國聯姻是為國嫁,不是家世,而是國事,陳宗昶怎會不知?他應下了婚事,可是在陳紅玉離京前夜,一想到自己從小疼大的女兒遠去漠北苦寒地,從此不得相見,就忍不住傷感。不喝酒還好,幾杯酒下肚,被李明昌扶到后殿,陳宗昶借著酒勁兒,抱著柱子痛哭了一場。
八尺男兒壓抑的哭聲,令人心痛。
李明昌拍著他的后背安撫,回頭看到皇帝,張了張嘴巴,又閉上。
趙炔朝他擺手,在殿門口靜立片刻,默默地轉了身。
……
次日一早,酒醒后的陳宗昶整肅著裝,趕赴奉天大殿。
一襲紅毯自玉階而下,一路出皇城,綿延數里,光啟帝身著通天冠服,攜貴妃楊氏隆重送嫁,長公主、通寧公主、太子殿下和闔宮女眷悉數到場。一應官員、王侯公卿,依例而立。
鳴禮奏樂,禮官唱念祝禱詞,長公主眼含熱淚,親手為陳紅玉簪發。
陳紅玉跪地,長長謝恩,淚水盈目。
高高聳立的奉天殿前,送親使者整裝待發,威武的皇家護衛、匍匐跪候的宮人,金銀財寶、綾羅財帛、字畫書籍……滿滿的皇家氣派,半分不輸當日光啟帝嫁女。
“吉時到!”
“恭送溫儀公主!”
禮官前頭引路,司禮內官持禮器華蓋隨行,陳蕭騎馬引兵打頭,錦衣儀仗陣列跟上,皇城門口,還有數千送嫁官員嚴陣以待。陳蕭會親自將妹妹送到陰山出塞,等北狄的迎親使節到達,這才返回京師。
長安大街早已鋪滿了紅毯,道路仿佛沒有盡頭,兩側全是出來看熱鬧的百姓。
很多人都記得哲布親王騎馬入城那日的俊朗儀容,而今日的新郎官,比起那一天來似乎更為英武了幾分。親王禮服,手執韁繩,腰系寶刀,劍眉如畫,目若星辰,五官刀刻一般深刻。他的皮膚比大晏京師的男子略深,如一層淺銅顏色,不若白馬扶秀俊美清雅,不似趙胤美顏風儀高華,卻自帶男子氣概,自有親王風度。
沿途全是歡笑聲,恭賀聲,祝福聲。
陳紅玉端端正正地坐在嫁輦上,大紅的蓋頭下,淚水早已濕了妝容。
時雍和烏嬋二人,拉著手,隨著嫁儀一路行走了許久。
人群里,還有呂雪凝、周明生,王氏、宋長貴,還有無數張熟悉的面孔。
每走一段,便有人大聲叫“溫儀公主慢行”,而時雍和烏嬋等人,只是沉默,目光相隨,直到嫁輦越去越遠,再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