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嵐看著時雍,給了個會心的一笑,停頓片刻才道:
“畢竟是儲君,是得有些脾氣的。”
時雍忍不住笑出聲來,“就是脾氣還很臭唄,這里也沒有外人,娘不必為他遮掩。不過,娘一說他脾氣不好,我才覺得有幾分熟悉的模樣來,若他當真變得乖巧又溫厚,那就不是我心里的太子殿下了。”
陳嵐也跟著笑,“也是。”
時雍好奇:“那太子殿下可有中意的女子?陛下相中的又是哪家姑娘?”
陳嵐搖了搖頭,笑道:“這個娘就不太清楚了。”
天家的事情,不好多說,更不能說不好的,陳嵐很懂規矩,說到這里已是到頭。
吃罷晚膳,褚道子便告辭離去,趙胤中途有事,帶著臨川去了端禮殿。時雍留下來陪陳嵐,又絮絮說了些京中舊人舊事,萇言已然打起了呵欠,大黑更是趴在時雍的腳下闔上了眼睛,一動不動,好似睡著了一般。
時雍叫來奶娘,將萇言帶去睡下,又給大黑拿來小被子蓋上,這才撫著它的背毛,望著陳嵐道:
“方才在膳堂,娘為何說到陛下,便有些欲言又止?”
陳嵐微怔,“有嗎?”
“有。”時雍盯著她笑,“知母莫若女,旁人看不出來,我卻是瞧得分明,你似乎不想提陛下,這是怎么回事?”
陳嵐沉吟片刻,看著她道:“倒也沒有什么大事,就是這兩年來,陛下似乎越發信重扶舟,東廠,也隱隱有蓋過錦衣衛的勢頭……”
說到這里,陳嵐大概覺得不妥,從小到大的禮教不允許她討論國事,左右看了看,又朝時雍笑笑。
“舟兒是個能干的,陛下信重他也是應當,想來這也是姐姐的心愿……倒是娘多想了。”
時雍微微一笑,“娘沒有多想。畢竟你是我的娘,不是白馬扶舟的……畢竟趙胤才是你的女婿,你為著我們籌謀,那才是應當的呢。”
陳嵐聞言,神態稍顯緊張,連忙抓住時雍的手。
“阿拾,有些話可不得胡說。這天下,是趙家的天下,我們是臣子,是重臣之后,不可有任何籌謀……”她說著,又有些懊惱,“都怪我娘多嘴,說這些有的沒的。”
“娘……”時雍阻止她自責。
轉念,她又道:“其實稍稍一想,就明白這個中關鍵了。晏靳新是陛下親信不錯,可他多年來在宮中任職,朝中沒有根基,錦衣衛又是個虎狼輩出的地方,沒有點手腕,是降不住那些人的。白馬扶舟旁的不說,能力是大有的,朝中事務繁多,他只要能把差事辦得妥當,陛下用著他順手,自然就會日漸依賴……”
天子坐明堂,可明堂只有那么大。
一雙眼睛哪能看得見天下事?
沒有了趙胤的錦衣衛,被東廠打壓,也是意料之中。
“唉。”陳嵐嘆息一聲,又笑了起來,“國家大事,自有他們去處理,我們女子,只要相夫教子就好。阿拾,快給娘說說,這些年,阿胤待你好不好?變沒有變?”
時雍抿唇思考一下,認真道:“若我說變了,娘會不會幫我打他?”
陳嵐微微變臉,“當真?”
時雍噗一聲,輕笑起來,親昵地坐近過去,靠著陳嵐,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壓著嗓子。
“變是變了,就是變得更好了……對我們娘仨照顧得無微不至,只要不是涉及政務的大事,那我的話,就是他的圣旨。”
見陳嵐看過來,時雍笑著擠了擠眼。
“娘覺得怎么樣?這個女婿?”
陳嵐笑嗔她一下,又嘆息感慨。
“這天底下的男子,大多薄幸,我阿拾也是有福分的人,這錦城我來了,看過了,也覺著好,你們一家子能在這里安居樂業,娘看著也高興。”
時雍抿嘴輕笑,“那娘不走了,好不好?留下來跟我們在一起?”
陳嵐撫著她的肩膀,“我要是不回去,你姨母一個人該多孤單呀。說好要陪著她,那就是一輩子。”
時雍看著陳嵐,許久才“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