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小蠻來說,陳嵐這兩日胃口不好,進食不多,褚老去請了脈,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想讓時雍去看看。若不是信使到來,時雍早就已經過去了。
“好啊好啊。”
萇言開心地牽著時雍的手,快快樂樂地出門。
只要不念書,不論干什么事,小丫頭都很喜歡。而這個點兒,臨川早已坐在了書房里,聽兩個老師授課。
兄妹倆雖是同樣的年紀,可因為萇言跟不上臨川的進度,教授的課業已完全不同。故而,臨川早已開啟了四書五經七謀八略,萇言卻還在念“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時雍也由著她,童年的快樂只有一次,臨川不肯享受,那就讓萇言盡情盡性好了。
窗外陽光熾烈,時雍進屋的時候,陳嵐正靠在床頭,望著那一抹光圈發怔。
萇言的聲音比腿腳還快,“外祖母,我好想你呀……”
小小的身影撲將過去,趴在陳嵐的床邊,脆生生的撒嬌,這才換來陳嵐的回神和笑意。
“我們萇言的小嘴是抹了蜜糖不成,怎么這樣甜呀?”
“本就很甜,你嘗嘗。”萇言說著便湊上去在陳嵐的臉頰上吻了吻,逗得陳嵐開懷大笑。
時雍走過去坐在床沿,拍女兒的后背,“坐好,皮猴子。別壓著了外祖母的腿腳。”
陳嵐笑得眼角滿是皺紋,“不妨事,小孩子能有多沉?”
時雍看著陳嵐蒼白的面色,“娘沒用早膳么?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一會兒我親自下廚,給您做幾個小菜……”
陳嵐笑嘆,“小蠻這個長舌的丫頭,又擺話到你那里去了……”
時雍道:“她也是關心你。”
她打量陳嵐片刻,又讓她伸出手,“我替你把把脈。”
陳嵐嘆息一聲,回拒了,“不必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沒什么大病。”
“沒有大病,那是有……小病?”時雍一臉嚴肅地拉起陳嵐的手,強行搭在她的脈上,哼了哼,不滿地嗔道:“小病不治,諱疾忌醫,那可要不得。娘自己都是醫者,還不明白這個道理么?”
陳嵐語遲:“我是沒有病。”
時雍瞥她一眼,“心病也是病。”
陳嵐:……
有些事情,瞞得住別人瞞不住時雍。
對天下人來說,兩烏之戰,只是一樁談資。不論是烏爾格還是烏日蘇,這些人離他們的生活太遙遠,對他們的生死和未來,無人擔憂。
但陳嵐不同。
那份扳扯不清的母子情分,她難以忘懷。
烏日蘇的身世,至今都是一筆糊涂賬。
到底烏日蘇是不是當初褚道子從阿如娜那里救回來的那個孩子,誰也辯不清楚。到底是“貍貓換太子”,還是“假作真時真亦假”,在一個沒有親子鑒定的時代,無人敢下斷言。
那么,身世的羅生門,永遠不會有真正的結論,只能由人“心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