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蠡躊躇片刻,“柴丘不是兵部尚書嗎?他也不行?”
甲一內心苦笑,這國公爺當真是安穩日子過久了,把人都過糊涂了。
“領軍將領出征前,方能由陛下授予虎符,還朝即交。虎符在陛下手上。”
方才甲一一皺眉,元蠡就已經反應過來了。
聞言,不由唉聲嘆氣。
“沒有虎符,沒有圣旨,誰也調不動兵啊。”
甲一沉吟一下,“倒也不完全是……”
元蠡眼里再次放亮,“此話怎么說?”
甲一略略皺眉,“朝中之事,要講法度。可法,又不外乎情。只要是人,就有情分可言。皇城變天,京畿大營不會沒有耳聞,將校們雖是令行禁止,其實也在觀望局勢。說到底,你我之輩有虎符也不一定能調得動兵馬,但有的人,不要虎符,也可讓兵馬望風而行……”
“誰?”元蠡思忖道:“陛下?錦城王?太子殿下?”
“陛下,錦城王,太子殿下,都可以。只如今——”
“如今他們下落不明,恐怕自身都難保。”元蠡飛快地接過話來,半握拳頭重重砸在書案上,又抬頭,“甲老板,你快說吧。到底何人可行……”
“長公主。”甲一聲音還沒有落下,元蠡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這不是廢話嗎?長公主若是能來,早就來了。”
“但長公主是目前我們唯一能找到的人。”甲一說罷,見他不解,又微微瞇起眼,凝視著他道:“國公爺可有聽說過,當年先帝爺靖難時,南軍守將蘭子安將太祖皇帝的畫像掛于城頭,生生逼得先帝爺退兵繞道的典故嗎?”
元蠡點頭,“聽父親講過。”
甲一沉聲道:“只要長公主出面,能不能說話不打緊。長公主不能說的,我們來說,長公主不能做的,我們來做。只要長公主點個頭……哪怕她只是眨一個眼,也方便你我行事。”
元蠡若有所悟,猛地笑開,“妙哉。此計妙矣。”
轉而,他又惻然道:“只如今長公主的井廬,怕不是那么好進了。”
他們能想到的事情,白馬扶舟不可能想不到。只要長公主登高一呼,白馬扶舟所有的如意算盤都得落空。因此,井廬的看守定然嚴格,白馬扶舟絕對不會輕易讓人靠近長公主……
元蠡咬牙,“大不了我這把老骨頭就和他們拼了。”
“……”
看著他自稱“老骨頭”,甲一稍稍霽了面色,略略沉吟道:“此事須從長計議。事關長公主性命,不可出半點差錯。當務之急,國公爺應當早早處理好后事……”
“后事?”元蠡臉色略略一變。
甲一平靜地點頭,“魏國公、英國公,早已將家中婦孺幼子送出城去,安置到了妥當的地方。”略微一頓,他又道:“可國公爺您的府上,卻遲遲沒有動靜,實在令人憂心……”
人人都有妻兒老小,多少朝臣不敢站出來直抒胸臆還不是因為有所顧慮。一家老小都在京中,在東廠的淫威之下,不為自己,還能不為家人著想嗎?所以,事發后,甲一就早早想法子,讓魏國公和英國公將家眷都送走了。
相比于那兩家,誠國公的境況其實是最糟糕的。
因為誠國公元蠡的生母,就出自北狄皇室,是北狄前汗王哈薩爾的親妹妹烏仁公主。如今的北狄王烏爾格也得叫他的母親一聲姑姑。
這層關系十分微妙,北狄和大晏交好,那叫聯姻,親上加親。
一旦兩國開戰,那他們家就有可能變成通敵逆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