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城中的氣氛也變得愈加緊張。
一隊隊的叛軍騎兵在平遙城中的街道奔馳穿梭,高喊蕭摩訶將令,勒令傷兵速去軍營報道,子時不到便以逃兵處理。
街上三三兩兩的潰軍罵罵咧咧,互相攙扶著向軍營走去。
王珪心中煩悶,自己去密室休息了,元豐在香天下火鍋店二樓閉目養神,然而,多話的馮立總是找些話題與他爭論,弄得冷面劍客一刻不得清靜。
司馬九坐在窗前看著華燈初上的平遙城,不知道哪里傳來孩童哭泣的聲音和母親的安撫聲,他一想到明日楊素大軍攻城,平遙城說不定將成為人間修羅場,心中就一陣陣發緊。
“怎么了,中午開始就魂不守舍的,被柳掌柜迷住心竅了?小心以后我向納蘭靈云姑娘提起哈。”李建成笑著來到司馬九的對面坐下,眼中透出關切之色。
“唉,我只是想商家晚上攻打將軍府的事情,我們這樣相當于用錢去買別人的命,真的合適嗎?”
司馬九的聲音透著深深的無奈。
李建成聽了他的話,沒有回答什么,只是站起身來,踱步到二樓窗前。
“我小時候在王府,有個非常疼愛我的奶娘,有一次他的親身兒子來王府看望母親,我和他年紀相若,連續幾天玩耍,只覺得那是最快樂的日子。”
李建成的口氣淡淡的,他頓了一下,繼續道:“那天,我們在后花園為了個桃子爭執起來,我出手打了那個孩子,你知道的,父親從小就讓我們洗練身體,我那時候雖然小,手上的勁可不小。”
司馬九回道:“你可是打架打贏了?在我面前炫耀,嚇唬人呢?”
他也站起身來,平遙城內的燈火都點了起來,漫天星光配合著煙火氣,哪有前線重鎮的那種肅殺感。
“那小子哪敢還手,他見我急了,馬上跪倒在地,連呼大公子恕罪,他的眼神,直到現在,我也忘不掉。”李建成的語氣還是淡淡的。
司馬九不好氣的說道:“你們這些勛貴門閥,就是會欺負人。”
“后來呢,現在他還好么?還在你家么?”
“沒有,我那天打人,手破了點皮,后來這件事情被父親知道了,從第二天起,我再也沒有見過那個朋友,奶娘也不見了。”
李建成的呼吸忽然變得急促起來。
“我急了去問父親,他卻讓我不要管這些小事情。后來我一心急,就說那是我最喜歡的奶娘,奶娘的孩子也是我的朋友。”
“你父親怎么說?”
“他說,我們李家不能有那樣的朋友。”
“他說,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李建成滿眼都是迷茫,他轉過身,有力的看了司馬九一眼,眼中閃過一道光芒。
“我知道他說的不對,我知道父親錯了,可是,我......”
李建成沉默下來,司馬九也沒有說話。
半盞茶的時間,他們就這樣沉默在平遙城的燈火中。
“沒事的,晚上我們就做點什么,給你小時候的朋友看看。”司馬九走到有些喪的李建成面前,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肖領班,肖老鼠,人呢?”
司馬九忽然高喊了起來,片刻后,一個獐頭鼠目的男子幾乎滾爬著從樓梯處跑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