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九一行急忙勒住奔馬,凝神看去,只見楊玄挺身披重鎧,煞是威武,他早已不是昨日的潰兵裝扮,胯下烏騅馬的脖頸上,幾個漢軍將官的首級正滴著烏血。
楊玄挺半身戰甲都沾滿了血污,雙眼卻神采飛揚,顯然還沉浸在今日凌晨的廝殺中,他看見司馬九和李建成等人后,當即縱馬奔了過來,人還未到,就已在馬上哈哈大笑起來。
“平遙城門裨將軍、軍械庫典簽都已被本將軍斬殺,如今,城內叛軍已經亂做一團,昨夜將軍府中沖出的數百精騎,也都被本將軍盡數斬殺。”
“不過,本將軍遺憾的是未能手刃蕭摩訶,實為不快。想來,蕭摩訶是被你們牽制在了將軍府內吧?”
李建成見楊玄挺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遂明說道:“蕭摩訶被我等重傷后,已殞命于帝國星網刺客之手。如今,城內叛軍已是群龍無首,楊兄又出奇招令平遙城亂成了一鍋粥,想來叛軍已無力回天了。”
“帝國大軍即至,取得此城不過探囊取物一般。”
“嗯?”
楊玄挺雙眉一揚,顯得頗為不快。
“想不到這通天功勞,居然被星網刺客所得,如此,家兄在陛下面前又有得說道了。”
李建成聞言,心中一動。
他原本只知楊素權勢滔天,被先皇委以重任,提領帝國最為神秘的星網刺客團,卻不知楊家子弟間竟然互相爭風,關系似乎并不那么融洽。
“建成兄有所不知,星網刺客團一應事務,一向由家兄操持。本將軍身為先鋒,獵取蕭摩訶的首級,已經是板上釘釘的功勞了,奈何星網刺客團介入......”
“我在前線殺敵盈野,然而,斬獲敵首的頭功卻不在我手上,實在是令人羞惱。”
楊玄挺上前拍了拍李建成的肩膀,顯然在場眾人中,只有唐國公的大公子李建成才是能與他平起平坐的存在。
冒險進城,徹夜廝殺,無外乎名利。
此時,楊玄挺心中隱約生出一種不安,他不露聲色的和李建成站在了一起,看起來,李建成似乎是他在關隴門閥中可能發展下去的臂助。
這些門道司馬九太懂,不過,李建成自然心中有數,他直視著楊玄挺,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理解他。
“獵殺蕭摩訶,內破平遙城,玄挺兄功不可沒,日后,小弟定當向伯父稟明,為玄挺兄正名。”
楊玄挺聽了李建成的話后,微笑點頭,正要說些什么。
忽然,城西傳來三聲低沉的號角,原本戰馬奔騰的震耳欲聾聲,立即小了許多。
“三聲號角,家父急就要領軍入城了。”
“家父軍令森嚴,大軍入城,不跪迎者,皆以反賊同黨論處,我等不可怠慢,速去迎接吧。”
楊玄挺說完,便一馬當先朝西門而去,眾人亦不敢怠慢,便隨著他一路奔去。
眾人趕到平遙城西門時,城門已經洞開。
楊玄挺的親兵把守著門洞,城門處兩軍的尸首都被拖到了道路一側堆積起來,數十個民婦正在擦拭地下的血跡。
在城門口最顯眼的位置,楊玄挺無聲的行著軍中單膝跪拜之禮,李建成等人則跪在他身旁。
此時,司馬九雖頗為不爽,卻也迫不得已的跪拜在李建成身旁。
他心中鄙視著萬惡的舊社會,以及這萬惡的舊習。
一柱香的功夫稍瞬即逝,城門口已經聚集著大量百姓和歸降的漢軍,他們順著街道齊刷刷的跪成了一片。
道路兩側軍民眾多,然而,氣氛卻壓抑得可怕。
幾乎沒有人發出聲音,就連小兒啼哭的聲音,也沒有。
遠方,絲竹聲慢慢想起。
漸漸地,馬蹄聲已經隱隱能聽到。
司馬九低著頭,對城門處的動靜不甚了解。
此刻,他好奇即將見到的楊素究竟是什么樣,然而,他更關心的卻是城中百姓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