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開蔣勇的衣襟,后退了幾步,轉頭看著那個熟悉的小村莊。
沒變過。
絲毫沒變過!
“錢呢?!”他轉過頭盯著蔣勇的眼睛,“不是每年都有錢嗎?為什么一切都沒變過?你告訴我,為什么?”
“錢……”蔣勇微微低頭,避開了蔣小年的目光,“就……每年過年,買點米面,油這類的……發到每個人家里。”
蔣小年沖上前去,再次抓著蔣勇的衣襟。
“本來應該有多少錢?有多少被留在鎮上了?又有多少留在你自己口袋里了?”他怒不可遏,平日里看起來就是個很有學識的青年,可現在像是一頭暴怒的獅子。
“小年,你冷靜一下……村子里的人,都是同意拆了那座學堂的。”
“小年,你去哪兒?”
“你別沖動……”
蔣小年松開了衣襟。
臉上的表情,似是憤怒,又像是失望。
他跌跌撞撞后退了幾步,轉頭看著那個變成荒地的小學堂。
那里的每一塊磚,每一片瓦,都是他讀書時候,熬夜給別人做項目,一分一厘賺回來的。
但他一直都覺得錢不夠用。
他為了那點錢變得扭曲。
為了那點錢可以算計把自己養大的李健。
因為他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要他得到了足夠的資源,他就可以改變這個世界。
為此,付出點犧牲也是可以接受的,即使犧牲的是他最親的人。
“我去見一見先生。”
蔣小年的聲音有些顫抖,但還是用力壓制著,盡量顯得平靜。。
他不再理會后面蔣勇的聲音,轉身離開。
老先生的墳塋在不遠處的山腰上。
枯黃的草木遮蔽了墳頭。
沒人來打掃。
蔣小年站在荒草之上,天色陰暗,連綿細雨打濕了他的頭發。
這個世界上對他好的人,這位先生算一個,他父親算一個,李健算一個。
前兩個都死了。
“先生,我以為我可以改變這個世界,可我……連一個村子都改變不了。”
他在墳塋前站了很久。
至始至終,他沒有再踏入那個村子一步。
天色漸晚。
黑夜和雨水吞噬了這個年輕人轉身離去的身影。
小鎮上很多都沒變。
也變了一些。
比如這幾年,有一棟七層樓高的建筑拔地而起。
一二樓以及頂樓是同一家飯店,其余樓層則是住宿。
說是鎮長費盡心思從別的地方請來的投資人,帶動整個鎮子的發展。
這晚,滾滾濃煙從頂樓的飯店包間冒了出來。
火光沖天。
細密的雨水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蔣小年坐在樓頂,面無表情,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臉上。
七層樓的高度,雙腳懸空,換個正常人現在早已經嚇得縮了回去。
但他沒有。
他聽著樓下那些肥頭大耳的玩意在絕望呼救,心里并沒有任何暢快。
很平靜。
平靜得就像是,死了似的。
于是他縱身一躍。
想象中的失重感并沒有到來。
一只手抓住了他,陸文的手。
“死亡并不是洗清罪孽的最好方式。”
“我沒有罪!”
……
各位書友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