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深夜,別院的門被推開,有人低語。
顧蓉這才緩緩起身,撣了撣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道:“看來這一局,我贏了。”喝了半天茶水,撐得慌。
她剛步出亭就被人攔住。
身后的人厲色道:“你該不會真以為,我會讓你這么輕易走了!”
他話一落,隱藏在暗處的護衛全部現身,看樣子是要強留下她了。
顧蓉回頭,與亭上人遙遙相對。
顧蓉在他的目光中,手放至嘴邊,一聲哨響穿破夜色。
這口哨短而亮,急而促,只是剎那,院頭上躍起五人,身上背劍,手中挽弓,烏黑發亮的箭搭發在弦,只要主人一聲令下,必定毫不猶豫破弦而去。
顧蓉微拂開眼前護衛架住去路的刀:“我奉勸你,還是不要妄動,我這幾個手上的箭,可都是淬了毒的。這里雖然是你的地盤,但是你,已經做不得全部的主!”
這話聽起來著實不客氣,兩岸大名鼎鼎的秋水君,何曾受過這等威脅!
她沒走幾步,只聽得身后人厲道:“拿下!”
幾乎是同時,顧蓉右手翻轉,那護衛拔至一半的刀被她推了回去,一腳踢飛,她輕輕一躍,五支箭矢咻的呼嘯而來,頓時釘射在人身上。
她在墻上,有些臉色不善看向秋水,卻見對面的人幾乎和她一樣的表情,頓時一樂,朝他笑笑,下令道:“走!”
六人消失在院墻上。
心腹在一旁請示他:“公子,追不追?”
追不追?
她既然做了這么充足的把握,想必就算他追出去,她也有辦法讓他無可奈何。
秋水坐回長椅上,眉頭攏著一絲陰郁,片刻后揮揮手,一行人復隱回暗處。
朝廷突然派來一個王淹,油鹽不進,應付起來極為吃力,前些日子晏家突然倒戈,現在又冒出來一個姑娘,心思沉得不遑多讓。
秋水府,怕是避不開這一場劫難啊……
寂靜的長街上,只有幾人輕穩的腳步,穿過無人的街,停在了府門前。
秋意和春豐帶著人守住屋內外。
從廊下開始,便是一副慘狀,花盆、血跡、尸體,空氣中血腥味還未散去……很明顯,這里剛剛經歷了一場廝殺。
顧蓉踏進屋內。
床旁婦人正摟著小孩安撫,桌前中年男人也是一身狼狽。
他出神間感覺到有人走近,不自覺的抬頭看去,門口正走來一個白衣女子。
光線頗暗,他卻也瞧得清楚,她一身素白紗裙,披著一件雪白的披風,裙角染了血跡,應該是剛剛來時踏過那一堆尸體所沾染的,腰間掛帶一抹淺綠色的荷囊,樣貌中上,臉色平靜,這諾大的府衙,如入自己家門一般。
劉邕心下微微怔然。
顧蓉已經站在他面前。
秋意帶著人退出門外。
顧蓉終于開口道,“劉大人,多年不見。”
劉邕聽她言,似乎是認得自己,他仔細思索一番,卻全無印象,不由問道,“姑娘識得劉某?”
顧蓉露出一絲笑意,右手抬起,輕輕做了一個拔劍而出的動作。
劉邕的腦海中,頓時浮出一張稚嫩的臉。
小女孩拔劍,怒目瞪他。
“是……”他臉上顯現震驚之色,一瞬間臉上悲喜交集,似哭似笑,“怎么會!”
當年顧家被滿門處斬,不曾想居然顧家還有人活著!
顧蓉道:“是我,我還沒死!”
劉邕跨步,來回走了幾步,按下心中的狂喜,不由大聲道,“好!好!真的算是老天開眼,顧家尚有后,顧兄在天之靈得以慰籍!”
顧蓉屈膝,恭敬的給他行了禮,這才道,“我今日來,只想問問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請劉叔據實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