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他們不想,而是明顯不現實的事,壓根不敢想。
擁有現在的局面、并且希望現在的局面保持下去,是一回事。
擁有現在的局面,并且認為現在的政策法權等,擁有神圣性、不可侵犯、天經地義、不辯自明等等,又是另一回事。
要說起來,他們對現在大順的金融管制、土地管制、貨幣兌換、投資限制等等政策,都不是很滿意。
但他們也真的不敢覺得這些東西限制了他們,就是要直接打出口號,把這一切限制他們的東西推翻。
因為,他們很清楚,一旦他們要這么干,等于是和皇權加士大夫加小農作對,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故而他們對皇權的態度,很是微妙。
既害怕皇權看到他們發大財,插手太多,掠奪他們的財富。
又不得不依附皇權的延伸,期待著皇帝的圣明,來保護他們這來之不易的局面。
這和歐洲那邊的情況很是不同。
而這些貿易中,本身又因為劉鈺需要在朝中拉幫手的因素,摻進來不少的勛貴勢力和良家子勢力,這又使得這些對外的壟斷貿易公司,塑造了大順特殊的一種上層社會的“經書”。
“經書”能夠塑造,和經濟基礎和傳統有著密切的關系。
雖然劉鈺嘴上整天喊著自由貿易,可他嘴上喊的他和全力扶植壟斷公司的做法,簡直就是南轅北轍。
相對來說,大順勛貴和良家子上層所信奉的“經書”,更傾向于法國那一邊。
即尤斯季的那篇鼓吹重商主義的與軍人貴族持不同見解的經商貴族或對貴族經商是否有利于國家的兩種見解。
里面的想法,當然比較激進扭曲,但為大順的軍事貴族階層經商,了一種特殊的“神圣性”。
國內貿易、兼并土地,掠奪百姓、低買高賣,那是“奸商”的行徑
而對外貿易,則是“政治家”的事。因為對外貿易的繁榮與國力的強盛,是分不開的
士大夫階層,講究的是耕讀傳家遠。
傳統之下,商人階層地位卑賤,這不是喊幾句四民一體的口號,就能解決的。
千百年的傳統,靠幾句法令、幾個口號就解決,那是癡人說夢。
千百年的傳統之下,經商,確實算是“賤”業。
這本與軍人貴族持不同見解的經商貴族或對貴族經商是否有利于國家的兩種見解,對大順這邊的最大作用,不是鼓吹重商主義。
大順不需要刻意去搞重商主義,因為白銀黃金始終往這邊流。
但“國內貿易是奸商,是賤業,傳統是對的”;“對外貿易是政治家的事,是與國家強盛息息相關的”。
關鍵是這些東西,使得“經商”,或者說“對外貿易”這種“賤業”,有了特殊的含義。
把對內的商人,和對外的商業,剝離開。
既然不能全面扭轉“商人賤業”的意識,那就解構,把商業行為拆成對外、對內。
這,和在松蘇的儒學解構重建,思路基本出于一脈。
而這,也正是經書的意義。
正如新教和資本主義的關系,新教的那些教義使得資本主義開拓,擁有了神圣性一樣。
這些東西,也很符合大順的傳統,使得大順的對外貿易,擺脫了賤業的傳統束縛,塑造出了特殊的神圣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