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奧朗則布和馬拉塔人的戰爭,國庫不足,于是派了改革派總督來孟加拉改革;改革的方向是驅逐當地豪強、用官僚代替當地舊貴族、清查土地;莫臥兒炸了,節度使自立,官僚集團想要把“被任職”變為“世襲”,與新的軍方勢力合作,推翻舊節度使,獲得世襲寡頭地位。
原本的中小柴明達爾,在這次改革和混亂中,紛紛完蛋。大魚吃小魚,最終搞出來了14個大柴明達爾。
這個過程,在于中小柴明達爾是沒有話語權的,他們沒有避稅和逃稅的能力。
而那些寡頭集團,是有避稅和逃稅能力的,最終結果就是大量的農民,選擇遷到有能力的大柴明達爾的手下。
入鄉隨俗,是很簡單的。
如果大順只是來收稅,真的很簡單。
就算不進行任何改革,只是繼承緣由的稅收標準,一年1600萬盧比,一個小小的孟加拉,其實已經很多了。庫平兩和盧比的含銀量對比,大約是一半一半,在3比8之上。
況且這還只是一個孟加拉。
而且這里的氣候條件、耕地數量,其實比大順的大部分地區好的多。歷史上,1800年代,這里困窮農的標準,是一戶15比格,也就是60畝地;而安逸小農的標準是45比格,也就是180畝。
畢竟,印度次大陸的可耕地面積,比大順的核心區,要多的多的多,但人口現在和大順還差好大一截。
應該說,可壓榨程度還是很深的。
但牛二顯然并不想簡單地入鄉隨俗,只是來收點稅。
某種程度上來說,牛二更像是大順國內的一些“真正的儒生”,都期待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區別只是,大順國內那些儒生念的經,是十三經。里面對于美好世界的構想,依托的是商周時候的經濟基礎所幻想出來的。
他們在王莽時代嘗試過,但失敗了。
而牛二這群人,他們所看到的未來,所希冀的將來,是劉鈺這些年潛移默化灌輸給他們的、一種截然不同于十三經的、適應此時生產力水平的未來。
至于這個未來的主體,是誰,自然有分歧。
是整個天下的人民是國內基本盤的百姓是諸夏之民是農民是商人是資本還是別的什么
他們這種人內部,是有分歧的,但大部分人迷迷糊糊地構建出了一個抽象的“國家”概念。
在他們所理解的未來中,或者他們所理解的“三代之治”中,印度的模樣,應該是劉鈺這些年一直給他們所灌輸的那種為大順棉紗、稻米、黃麻;同時為大順的工商業,一個購買商品的市場。
皇帝想要在印度征稅,這沒有問題。
問題在于,單純地在印度收稅,是否更接近在他們頭腦中已經逐漸成型的那個模糊的未來的模樣
真正的儒生,是有信仰的,一直在追求接近三代之治;如同真正的傳教士,他們也是有信仰的,一直在追求地上天國。
牛二也是有信仰的,雖然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信仰的玩意兒到底是什么,但其實和三代之治、地上天國有些類似,都是一個對未來的美好的設想。
而這個美好未來的地上表現,更接近與改革后的松蘇,而不是改革前的大順。
至于具體的制度、法令、權利、人、皇權、地主,這些制度革命、文化上革命的東西,他腦袋里是模糊的、不甚清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