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的棉布,在松江出港的時候,就要征收一筆稅。那么,如果松江的棉布去漢口,是否還要再征一筆稅”
“此其一也。”
“其二,欲興漢口,無資本則不可行。”
“你是準備募集楚人的資本還是允許松蘇的資本涌入漢口亦或是其余的辦法或者官辦或者官督商辦或者商辦征稅還是怎么樣”
這兩個問題,聽起來好像都聽蛋疼,感覺像是扯淡一般。
然而實際上皇帝覺得,這兩個問題,非常的關鍵。
這和松蘇地區的征稅模式有關,以松蘇的玻璃為例,實際上實在生產端征稅的。棉布也一樣,也是相當于在生產端就征了一次稅。
當然,稅不重,必要的時候還可以選擇退稅以確保競爭力,雖然基本上此時來說完全不需要,但理論上是可以的。
以資產階級的視角來看,這個在漢口是否再征稅一次的問題,實際上可以理解為“是否支持一個統一的國內市場”。
而以官僚政績或者太子欲立功的視角來看,這個在漢口是否再征稅一次的問題,實際上可以有兩種理解。
一個,是皇帝從劉鈺對付日本、朝鮮那的手段,得出的經驗官僚或者封建貴族,更傾向于征收關稅,獲得收入。關稅收的越多,他們的政績、繳納的稅收也就越多。
換句話說,這是買辦思路。
另一個,則是皇帝從英國法國那里,得出的經驗發展本地工商業,需要對外來商品征收高額關稅。英國和法國的棉布禁止令,都是一樣的道理。如果太子想要興振漢口的工商業,那么也不是不能征收額外“關稅”,以確保本地的工商業發展。免得還沒起步呢,先就被松江棉布,一波沖個稀爛。
換句話說,這是要發展本地工業的思路。但換一種全國視角的思路,這又是地方勢力的崛起,和省份鄉土主義,只怕并不是什么好事兒。
這東西,和鹽還不一樣。
鹽政改革的思路,就是直接在生產端征稅,然后建立全國的統一市場,去掉其余的苛捐雜稅,一次性征稅,全國通行。
但那是鹽。
于是看似皇帝問了兩個聽起來不痛不癢、有些扯淡,似乎相對于千頭萬緒的“政通人和”而言是細枝末節的小問題。
但其實,第一個關于是否要再征關稅、以及松蘇的棉紡織品是否可以進入漢口的問題,就是個非常難回答、或者說在考驗太子路線認知的問題。
劉鈺雖然也沒和太子講這么細節的東西,但是畢竟一些思路還是給了太子一些啟發,遂道“兒臣以為,此事應細看。”
“昔日太史公言故物賤之征貴,貴之征賤,各勸其業,樂其事,若水之趨下,日夜無休時,不召而自來,不求而民出之。豈非道之所符,而自然之驗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