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得之利,除可興國庫外,亦可招募洞庭之民,勿使圍湖,而減長江水患”
雖然皇帝跟太子說過,讓他聽劉鈺要聽其所以然,不要不加判斷就聽其然。
但現在太子說出來這些東西,讓皇帝心中苦笑,心道這些東西若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我便可以徹底放心了。
朕是希望你聽他講那些所以然,而后讓你明白其中道理,自己推出該如何做。
你這般說,興國公倒像是在拔苗助長。
你若真的能自己讀鹽鐵論、貨殖列傳、管子等,讀懂了,然后舉一反三,以道衍術,得出這般結論,朕還擔心什么呢
只怕你讀的半懂不懂。真論講這些輕重術的經濟道理,越是半懂不懂,才越容易聽什么都覺得有理。尤其那還是個真的講道理能講清楚的人。
就說這鐵路問題,引申出的茶葉發展、棉布產業、以及洞庭湖的維護造田導致的長江水患問題,這可不是你自己能想出來的。
哪怕是你有的東宮里,有這般的幕僚心腹,也好。
若真有,大方向上把握得住,修修補補,總可守成。
可若沒有,日后的新東西越發的多、新問題不斷出現,屆時你當如何
想到這,皇帝也不想再去問那兩個問題中的剩余部分了,轉而夸獎了太子兩句。
趁著太子高興的時候,又問道“那興國公有沒有和你講均田、井田、遷民、墾殖等事”
太子忙道“回父皇,興國公倒是說了本末之別的一些道理。”
“兒臣正是聽懂了本末之別,方才覺得,依靠海外南洋之棉花、棉紗、而興漢口之棉布,是為正途。”
皇帝聽到這話,心里忍不住嘆了口氣,心道你要是真聽懂了他說的“本末”到底是什么意思,就不會只琢磨著棉紗棉花事。
當初他哭宇宙之悲,哭到頭來都是為他人做嫁衣裳,拳拳赤子之心,皆在土地問題上。
他跟你談本末事,你就聽了個這個
如今天下學問大興,可要論如何解這個輪回之嘆、宇宙之悲,無非兩種。
一則若復古儒學的變種,行均田、授田之法。
地所不足者,或為士、工、商;或遠遷海外,依舊為農,保百姓均田而得衣食。
二則若一些年輕實學之輩,以為工商之業,日后定可容納數千萬人,只要大興工商,似亦可解決此輪回之嘆。
朕便不信,他和你談本末事,你若真懂了,竟能如此意氣風發,覺得真的懂了
怕是未必。
也罷,也罷,此守成之法,若能真的明白守成之法,也未必是壞事。
念及于此,皇帝盡可能慈愛一點,笑道“吾兒既有所得,朕心甚慰。”
“此事也好。”
“一則松蘇與江漢,大為不同。便同樣是興工商,卻要面對不同的事。松蘇之官員,多蕭規曹隨。提前歷練,知其不易、知其不同,也是好事。”
“二則若能在興漢口一事中,磨礪淘洗出幾個才俊驚艷的年輕人,也是吾兒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