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這個巴黎中產階級談的自由,真的完全不是一個意思。
巴黎高等法院說的這種法國封建傳統的自由、憲章,是封建貴族對抗完全的自由和憲章。
不是啟蒙學派的那種哲學意義上的自由。
大順大明的士紳,也經常拿以民為本、不可與民爭利之類的傳統的東西,來對抗皇權。
那么,他們說的民本、不與民爭利這里面的民,是誰
民,還是那個民字,字都沒換,就像是巴黎高等法院說的自由,和啟蒙學派說的自由,是一樣的東西嗎
當同文化、同文字的國家群體,對某個字、某個詞的理解,呈現出嚴重分化的狀態時,只能證明,其內部的階級已經割裂。
所以,其實都是差不多的玩意兒,換了層皮,都是在充當歷史不自覺的工具,最終都達成了對抗皇權和王權神圣性的歷史使命。
大順這邊的人,對這一套,真的是很熟悉、很熟悉,不會因為換個皮,就看不明白了。
不還是名義國課和真正承擔稅收壓力的區別嗎不就是拿著傳統的那一套理論維系自己利益的老花樣嗎
因為很熟悉。
所以很清楚改革改個屁
法蘭西要是能出臺一個完善的、且被高院和三級會議認可的財政改革方桉,那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巴黎高等法院,反對清查田畝、反對一體納糧,不在法王的財政方桉上簽字,相當于內閣不發。
啟蒙學派和支持土地征稅的請愿書,支持田畝稅,但前提是“法王放棄一部分絕對王權,把征稅權交給三級會議,并且塑造一個真正的、集權的、統一的、地方勢力被蕩平的法國”。
法王自己又不想放棄王權。
所以,改不了。
也所以,大順張嘴說話又不花錢,開口就是“錢不是問題”,但實際上壓根不想借錢。
舒瓦瑟爾公爵對此,并無不滿,相反,非常高興。
一個封建王權國家,在內憂外患的時候,是會選擇內部變革,還是寄希望于借外國兵助力
這一點,兩邊都無區別,明末的事,大順深有體會。甚至于大唐也借兵,都城隨便搶,這都很正常。
借兵,總是排在內部變革之前的。
或者說,如果能完成內部變革,就這倆稅收潛力都在一年一億兩、工商業都玩得起統制經濟和絕對重商主義的國家,用得著借兵嗎
所以單就財政這件事上,大順和法國,真就是難兄難弟,烏鴉也別笑話豬長得黑。
對舒瓦瑟爾公爵來說,大順提出了三個方桉,第一個沒用、第二個純粹扯澹,那么顯然大順的意思就是大順實際上傾向于第三種方桉。
借兵,對法國來說,也是最有用、壓力最小的方桉。
問題在于代價,是什么呢
舒瓦瑟爾公爵想要知道代價,于是先否定了明顯扯犢子的第二套方桉財政改革那你還不如讓法國改共和制,那可能還能更容易實現一些。
“諸位先生,我作為我王的國務大臣,可以負責任地告訴諸位法蘭西暫時拿不出一套可以被通過的財政改革方桉。”
“如果天朝真的愿意向法蘭西伸出援手,我希望我們可以認真討論一下第三套方桉。即由天朝直接出動軍隊,給予法蘭西足夠的幫助。”
這個回答,在大順使節團眾人的意料之中,于是使節團的人給舒瓦瑟爾算了一筆小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