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五點三刻。
冬季總是彌漫在孟加拉的薄霧還未完全散去,大順軍左翼縱隊的偵騎已經和那些穆思林輕騎短暫地交火了。
大順的偵騎一般都是七人一個小隊,他們的制式裝備,是一支海軍款的短管燧發槍、一支燧發短槍,一支長矛、以及一支騎兵刀。
這些偵騎一般都是良家子組成,因為這需要一定的自小培養的馬術。
和那些正規的農民出身、拉上戰馬訓練兩三年的正規列陣騎兵不同,偵騎需要很好的馬術。
當偵騎的最大好處,是可以搶到很多戰利品。
一般來說,對面的偵騎身上的東西不少。尤其是穆思林騎兵。
比如此時大順的這支偵騎小隊發現的對面的孟加拉輕騎。
一支塔瓦彎刀,可以賣一筆錢;一件可能破損的羊毛和綢布編織的緊身“奇希利卡多”布甲,也能賣一筆錢;身上的金銀首飾、會鑲嵌一些銀裝飾的蒙古款式的腳尖勾起可以勾住馬鐙的靴子或者身上搶到的女人紗巾,等等,都可以賣錢。
這支偵騎小隊在南洋服役許久,對于這些穆斯林小地主或者小貴族身上的裝飾,非常了解。所以他們比較樂于砍人,運氣好有時候再拽個耳環、摸個戒指什么的,只要沒死,吃喝嫖賭一年的錢就出來了。
偵騎小隊的隊長看著對面淡淡薄霧里冒頭的六個騎兵,將嘴里嚼著的煙吐出來,露出來了亮閃閃的兩顆金牙。那是他在南洋的戰利品,從死人嘴里拔下來的。
檢查了一下身上的火槍,一起打過幾仗的伙伴也不需要什么口頭的命令,搖晃了一下腦袋吹了聲口哨,便默契地心有靈犀。
他的鞋跟敲了一下馬鐙,小隊開始朝著對面慢跑過去。
對面的孟加拉輕騎也發現了他們,并沒有跑,而是也朝他們對沖了過來。
兩邊還有兩百余步的時候,他猛然提快了馬速,吆喝一聲,肩膀一抖,將掛在背后的海軍款短管槍向后折了一下,活動了一下肩膀,將長矛夾在了腋下,但是夾的并不緊,也沒有按照那些在他看來那些奇葩的操典規定的手肘要低于長矛卡在腰部、前臂要傾斜成什么樣的標準動作。
對面的孟加拉騎兵手里也是夾著長矛。
此時偵騎小隊隊長的眼中,已經沒有了別人,只有對面的這個孟加拉騎兵。
馬匹開始加速,在兩人相距約莫五六十步的時候,原本夾在腋下的長矛,被他舉了起來。
左手松開了韁繩,只要雙腿控制馬匹,變成了標準的雙手持槍姿勢。
對面的孟加拉騎兵顯然有些慌張,但他終究沒有做出雙手持槍的姿勢,而是硬著頭皮,將長矛斜著指向了大順這個偵騎小隊長的面部。
雙馬交錯的瞬間,小隊長舉矛一撥,隨后手臂一收一刺,在瞬間刺中了對面的臉。
身體下意識地向側面以傾,避開了對面被他隔開后偏離了方向的長矛。
已經在身后的敵人落馬,他收起了長矛,控著韁繩,準備繞圈子重新沖擊,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槍聲。
他也順勢把長矛丟在地上,從側面的捆扎袋那拔出了手槍。
在拔出手槍的時候,他的心情挺不是滋味的。倒不是說因為殺人,他嘴上的金牙都是從死人嘴里拔的,殺人這種事對他而言已經毫無內心波瀾了。
只是握著手里的短槍,感嘆著自己這批人的時代過去了。
他們或許是大順最后一批職業武士,或者叫良家子小地主職業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