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憂者,我倒不憂。”
“我所憂者,就是擔心日后管制放開,海量歐洲來的白銀卻去買地、囤地,并不按照興國公所想的去辦工場等,那才要出事。到時候再積累幾年,若是不抑兼并,這松蘇一年的外來銀,怕不是能買半個江西的地”
“治大國,如烹小鮮。松也不行、緊也不行。本朝之患,仍舊還在抑兼并上。”
“我觀這北美十三州事,嘿土地私有、皆可買賣、并無分封貴族、商人可以投機土地、教士負責教化、自耕良家子為主如今本朝出兵,法國亦要保北美,日后西邊卡死其開拓之路其內部對于淫祀小教又已放開,若是無法跨出興國公所言的工商為主農人為輔的關鍵一步,伴隨人口加增、移民漸多,日后免不了要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幼”
說到這,李欗忍不住笑出聲來,興致頗高地道“你看著吧,這一次他們這邊各派又要分教辯經,走底層教派的人,日后必是要興黃巾、白蓮之亂的。”
對這個判斷,貿易大使基本上是認可的。
甚至于在這里的其余海軍高層的人,也是認可的。
他們作為新學派的人,也是最早看世界的人,總歸看的要更遠一些。
倒不是驕傲自大,也不是妄自菲薄,只是純粹地覺得加爾文宗清教徒在百余年前跨越大西洋去北美,搞出來的那一套東西,相對于歐洲這一套東西,更熟悉一些而已。
要說歐洲現在在貿易上有什么可學的,實際上真沒什么好學的了。
怎么學學什么
學英國搞列舉商品法,還是學法國的用勞役修路、壓制朗姆酒保護國內的葡萄酒產業
這些玩意兒,也著實不用學。
而且這一套東西,在大順這邊的儒林界,一直就是政治錯誤的東西,從漢代開始就是政治錯誤了。
至于說站在帝國的角度,去看待之前北美和英國之間鬧得沸沸揚揚的、包括此時富蘭克林正在倫敦爭取的“鑄幣、印錢”這件事,大順這邊的看法也只能說英國這邊還不知道怎么管理一個國家。
當年的鹽鐵會議問題上,就爭論過,到底是否允許私人鑄幣。而允許地方自己鑄幣的后果,漢代就見識到了。
雖然允許私人鑄錢,算得上鹽鐵會議后的政治正確。但是,實際上歷朝歷代但凡還有能力管,對這件事也是向來非常警惕的。
包括前朝大明,在討論“用銅錢”還是“用白銀”的時候。反對白銀的一派,就明確說了用白銀做貨幣,等同于朝廷把鑄幣權讓給了商人,早晚要出事。
有道是說,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又或者說,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