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現在來說,鐵路給大順帶來的意義,其象征意義,是大于實際意義的。至少暫時是,因為現在的動力不足、運力一般、還沒到相對于漕船等老傳統而驚天駭地的地步。
這種象征意義,對于相信劉玉描繪的“工商業容納足夠人口”這個未來的那批人而言,則意義更大。
不是在鐵路本身,也不在人征服自然的神奇。
而在于,這讓劉玉提出的那個“人均糧食擁有量”和“國民財富、宏觀無效勞動”之類的“經文”,有了真正落地的可能。
鐵路帶給他們這批人的,是讓依托在人均糧食占有量這個概念上的“新時代的國家”,得以理論上可以在現實里存在了。
簡單來說,假如有一條從東北到河南的鐵路。那么,如果河南理論上就可以種棉花了。
因為,東北與河南,終于連為一體了。東北的糧食,是可以隨時出現在河南、且價格不會因為“千里不販糴”這個鐵器牛耕時代的總結而飛昂。
當然,種棉花只是一種濃縮的象征,并不是書一定要去種、或者真的去種。
即便說,從封建統治、傳統士大夫思路的角度來看。這東西的出現,也使得“平糶”、“平價”之類的士大夫傳統夢想,也得以在上千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得以理論上落地實現。
除了這種技術上的進步外,還有對外擴張和對外戰爭掠奪殖民地、搶奪世界市場的諸多涉及到國家強力這種經濟力的政策。
這也使得“人均糧食占有量”這個概念,在大順得以用另一種方法實現。
修鐵路,是糧食沒長腿,而鐵路能讓糧食去缺糧的地方,達成人均糧食的意義。
對外擴張、搶奪市場,是糧食沒長腿,但是人長了腿。糧食不能往人身邊湊,因為沒腿;可人為啥不靠腿,往糧食身邊湊呢
大順的糧食在哪
在關東高粱地、在蝦夷麥田、在南洋稻米種植園、在暹羅印度的出口米、在朝鮮的還米制、在日本的大名缺錢賣米和五公五民的實物稅租。
簡言之,在海邊。
憑借這些年航海術的發展,海邊的糧食宏觀上,是非常充裕的。
既然說,在這套特用于大順的理論下,宏觀上糧食夠吃,那么工商業就是一種“特殊的分配糧食”的方式。
那么,第一次世界大戰,大順參加了,并且打贏了、并且保留了三角貿易體系卻將三角貿易中的“工業品”生產國的身份搶到手里。
由此,把工商業視作一種“特殊的分配糧食”的方式,也即“糧食商品化,參與以白銀為媒介的商品交換”,通過一戰勝利后的廣闊外部市場,在保證資本主義體系的內生矛盾短時間內不爆發的情況下,全力發展沿海先發地區的工商業。
在假設繼續發展的情況下,延續扶桑移民的總路線,實現人口的大規模向東流動。
而且是一場扶桑西海岸往落基山以東流、沿海地區往扶桑流西海岸流、內地地區往沿海流的波及到整個大順的超大型人口東遷。
鐵路,是給糧食加條腿。
一戰,是讓人自己的腿去靠近糧食。
這兩條腿都給接上,也就可以讓實學派真正看到未來的曙光,劉玉鼓吹的未來也就理論上有落地實現的可能性。
當然,劉玉鼓吹的未來,也是不涉及到更多的東西的。
只是被抽象成在封建統治者看來“不算太有害”的、抽象的工商業容納過多的人口。
至于說“極多的工商業人口”這玩意兒,對封建統治者有沒有害現在看不出來,等著看出來的時候,早就晚了。
所以,劉玉和皇帝以扶桑移民事試言之,大談剝削、剩余價值的“好處”,大談這些東西“幫助”了皇帝解決了人口過多土地不足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