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若修鐵路等事。朝廷又可有大筆的錢投入其中,而這種行業,見效又慢、回報又低,可偏偏不修不行、修起來后好處更是無窮。只有這樣,這些資本,才能被逼著投向利益極大但不可短視的地方。這個也不需多么先見之明,只要回頭看看大運河,便知國公所謂不需要水的大運河會有多少好處。”
對于李欗會有這樣的想法,劉鈺一點都不奇怪。
固然說,實學在劉鈺這,說成是有術無道,只練外功的東西。
也固然說,劉鈺嘴里嚷嚷著貿易、國富這些東西。
甚至于,劉鈺對老馬的學問,要么只說一半,要么壓根逆練。
但,終究,有些東西,還是以一種潛移默化、潤物無聲的方式改變著許多人的想法。
終究,老馬的思想也不是一夜之間變出來的。是在德國古典哲學、英國古典政治經濟學、法國空想社這三個基礎上,繼承批判發展起來的。
德國古典哲學,劉鈺連個皮毛也不懂。這些東西,可能和大順傳統的東西,又對不上味兒。
既是對老馬的學說說一半、或者壓根逆練,那么除了他實在不懂的德國古典哲學,那么顯然英國古典政治經濟學和法國空想社這兩個新思想里“化作肥料的尸體”,以一種非尸體而是活人的態勢,復活了。
拿三的論貧困的消滅,全篇都在扯犢子,也壓根沒有辦成。但思想脈絡是清晰的以小農經濟下普遍貧困的無產者,組成農業產業軍,再以農業倒逼工業工資上升。
只不過,這一套扯犢子,是建立在“假設法國有919萬公頃的上等荒地、隨時可以開墾、三年見效、兩年回本”的基礎上。
于是,論貧困的消滅里的扯犢子,即便說大順這群實學派從未看過這本書、甚至于拿三的叔叔此時估計還在科西嘉的媽媽肚子里,但依舊讓實學派自發地產生了“移民扶桑、消滅普遍貧困”的想法。
而拿三不扯犢子的真正的東西,就是披著圣西門的“社”,和圣西門“實業主義”的皮,快速地完成了法國的第一次工業革命,工業化發展,和巴黎的現代化改造。
而圣西門的實業主義,基石就是“產業有序發展、打破資本主義生產的無秩序無政府狀態、讓銀行業和國家信貸作為產業的指揮棒、由專業精英組成的官督商辦”。
在這里,精英,作為大腦。
國家信貸和大銀行,作為手臂。
由大腦指揮手臂。
再由手臂指揮產業。
圣西門的經濟思想,主線非常的明確。
一保留私有制。
二精英領導。包括產業資本家、大商人、銀行家在內的實業委員會,來指導社會運行。
有天才的人應在適合的崗位上保持完全的獨立,給予他們極大的尊敬,授予他們對社會財富、社會金錢的支配權
三承認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以利誘之。
即保護私有制,承認私有制。應當利用私人利益的誘惑力,以國家政策去推動、引誘他們,將資本投入到運河、鐵路、橋梁等真正的事業。以及促進排水、耕種、灌溉等工作
把富有的企業主、商人和銀行家,吸引到實業中去。不僅不要指責他們,反而要保護他們從有益于社會的勞動中獲取正當的利益
私人利益是可以指導公共利益的唯一動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