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這事趕上了,將來朝廷到底會不會把邊疆畫到這里還難說。但有備無患,幸于羅剎人的殘暴,對比之下,正是讓這些部落臣服的時候。
人家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著大明天子來拯救他們,這時候要是一走了之,那日后這里鬼知道能編出來什么傳說。
劉鈺決定先在這里打一場,然后帶一些人回京城。天子嘛,都好大喜功,斷貢二百九十三年之地,又有人前往京城朝貢,自是可以面上有光。
八十多個羅剎人、百十號仆從偽軍,就算帶了三門炮,自己有地利人和天時,當無問題。
告訴了對面長老自己會為他們出頭后,歡聲雷動,這大明天子的叫法也很快變成了大順天子。
吃飽喝足后,劉鈺帶著所有人一起爬上了懸崖,終于看到了已經磨平了文字的永寧寺碑。
正面是漢語。
反面是蒙古語和女真語。
“伏聞天之德高明,故能覆幬;地之德博厚,故能持載;圣人之德神圣,故能悅近而服遠,博施而濟眾。”
“洪惟我朝統一以來,天下太平五十年矣。九夷八蠻,梯山航海,駢肩接踵……”
“十一年秋,卜奴兒干西有站滿徑,站之左山高而秀麗……”
劉鈺念叨著上面的文字,提到“卜奴兒干西有站滿徑”的時候,點頭道:“自古以來自不必提。二百九十三年,亦不算遠。此天朝舊土,有碑為證啊。”
“來人,將這碑文拓下。另伐木,再建一個遮風擋雨的。石匠也尋一塊大石,刻點什么。”
石匠躬身前出,問道:“大人,要刻什么,還需大人執筆。”
“呃……”
一句話讓劉鈺十分的尷尬。
來到這個世界這么久了,文言倒是也能說上兩句,可是看看這兩座碑文上的文筆……自己寫個東西放在這,給前面那倆做對比襯托?
日后有人觀摩此碑,一對比,只怕肯定是搖搖頭。沒文化,真可怕。
想了半天,回頭問道:“這里我記得原來叫肅慎是吧?好像還有個什么典故?”
杜鋒趕忙道:“回大人,是有典故的。周武王時候,肅慎入貢,獻楛矢石砮。”
“另,《國語》言:仲尼在陳,有隼集于陳侯之庭而死,楛矢貫之,石砮其長尺有咫……”
不等杜鋒背完,劉鈺一打響指道:“就它了。碑文后面再添一句話:這里自古以來就是中國舊土。記得啊,是中國,不要寫大順。”
“是。可大人……總得有人執筆寫出,不然如何鐫刻?”
劉鈺無奈,走到杜鋒旁邊,小聲問道:“你剛才說的楛矢石砮,第一個字兒咋寫?”
杜鋒心想你真是命好,生在了勛貴之家,這要是尋常人家,只怕這輩子莫說五品官兒,就是九品官都當不成。
心里如此吐槽著,信心滿滿,提起木棍在雪地上,卻寫了個“桎梏”的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