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犬的主人已經被攻擊了,他能夠想象到這些惡犬會如何瘋狂。
刀在手里,杜鋒大口地呼吸著,對面的惡犬發出嘶啞的叫聲。
然而……
這些看起來可怕的、倒三角耳朵的、像是狼崽子一樣的狗,并沒有撲過來。
而是屁顛屁顛地跑到了杜鋒旁邊,吐著舌頭圍著杜鋒轉了兩圈,甚至還伸出舌頭舔了舔杜鋒的皮襖,抖了抖身體似乎在盼著杜鋒撓撓它們的肚子。
杜鋒傻了。
提刀的手有些無力,剛剛抱著被撕下幾塊肉的決心,哪曾想卻看到了這樣的一群狗。
回頭望了一眼,六個羅剎人已經被弄死了,血流了一地。
可這些長得像狼一樣的狗,卻視若無睹,搖晃著尾巴似乎在等杜鋒和他們玩。藍色的、杏仁一樣的眼睛,滿滿都是見到人的欣喜。
“日恁娘……這,這他么是什么狗?”
…………
村落旁的柵欄出,哥薩克的首領提著斧子,砍開了木柵欄。被炮彈轟擊過的地方很脆弱,稍微用力就推倒了。
和之前遇到的部落一樣,炮彈轟擊幾下,火槍齊射一陣,這些部落民就會一哄而散。
一如既往。
前一陣發生的事,讓這位帶著發財夢的哥薩克首領很不滿。
那些部落民居然敢欺騙他們,點燃了房子燒死了十幾個哥薩克。
雖然分皮子的人少了,每個人可以多分七八張貂皮,但終究要給這些部落一些教訓,否則日后再收“牙薩克”和讓他們上貢漿果和堅果就沒那么容易了。
有投靠過去的部落民告訴他們,各個部落的人要去“神碑”那里祭祀。哥薩克都覺得可笑,天啟和末日審判都還沒有到來,向那些邪神祈求又有什么用呢?
“過幾天,應該把那座塔、和他們說的契丹人立的碑,通通毀掉。”
這樣想著,推倒了柵欄,哥薩克首領看著遠處一座木屋上正在敲擊魚皮鼓的老者,哼哼一笑。
伸出舌頭舔了一下自己的大胡子,將略帶煙草苦味的胡子稍咬在嘴里,朝著已經涌進來的人喊道:“列陣!列陣!先用火槍射一輪再沖過去。他們已經像是嚇破了膽的兔子,只需要一輪火槍他們就會逃向森林的。”
幾個哥薩克罵罵咧咧才不去管他的話,徑直沖向了旁邊的一間茅屋,翻找著毛皮、猛犸象牙或是任何能夠在商販那里換到銀幣的東西。
剩下的人還是很聽話的站了過來,裝填了一番后,零零落落地射了一陣。魚皮鼓也不響了,似乎是被火槍嚇到了。
一聲烏拉,百余號人再沒有了陣型,朝著前面那個不算高的、被雪覆蓋的似乎是個木屋的地方沖了過去。
冰堡里,透過木料預留下的孔隙,劉鈺瞇著眼睛。
厚重的棉手套已經脫掉,掛在了脖子上,手指微微有些顫抖地勾在了扳機上。
蓄力沉重的板簧已經拉開,望山對準的是一個很年輕的哥薩克小伙子。
小伙子看起來也就二十來歲,很高,有些瘦,手里拿著一支斧子,左眼處有一道很長的疤痕,從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
傷疤,肯定有一個或者關于勇敢、或者關于運氣的故事。但很快就毫無意義了。
沖過來的哥薩克已經跑到了冰堡前四五米的地方,那里被潑了許多的水,故意撒上了一些雪粉,滑的厲害。
或許是錯覺,劉鈺覺得自己都能聞得到對面口臭呼出的那股牲口棚味兒。
“放!”
叫喊了一聲,勾動了扳機。不管前世還是這一世,這都是劉鈺第一次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