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武德宮不少生員在劉鈺的帶頭下,去都察院敲了登聞鼓。依著祖制,登聞鼓事,要擺在最上面的。”
一聽又是劉鈺和武德宮的事,李淦略有些慍怒。
前幾日打架的事,他自是有所耳聞。
讓劉鈺背了那么大的大黑鍋,哪曾想居然差點被打。
做皇帝也是有親疏遠近的,本身想著讓劉鈺回去躲躲風頭,消消停停地混過武德宮夏考和上舍秋考,待名正言順之后用他做幾件大事。
國子監學生出面打人,但打人的理由又極為正義,皇帝也知道這幾年結社論政之風日益加劇,自己不想背個罵名,就想著把這件事冷處理。
羅剎國使團馬上就要來了,準噶爾的事還要仔細商量,這時候皇帝真的是一丁點都不想再起什么幺蛾子。
準噶爾那邊的事,不和羅剎國商量,肯定不好辦。
劉鈺也說了,羅剎國腹地內還有一群瓦剌部的蒙古,這些事都得解決,西域肯定是要拿回來的,這不是復不復漢唐雄風的問題,而是直接關系到日后北疆的安定。
因為黃教的原因,使得大順必須要搞定西域。
若西域不穩,則雪山不穩;雪山不穩,則蒙古不穩。
瓦剌余部中有能力威脅青海、雪山的,也就是準噶爾部了。其余諸部,總不能飛到雪山去。
準部當年又升過汗國,西域又有可以農耕的土地,游牧沒有農耕土地就成不了氣候,這一點李淦心里清楚。
西域不拿下,雪山就始終有威脅。
羅剎那邊也有蒙古各部,雪山在手,日后和羅剎有事的主動權就掌握在自己手里。
如今的雪域宗教領袖是倉央嘉措,夾在縫中,又是農奴之子,沒什么根基,正是個可以操控的人。
對羅剎一戰,本來就是以戰促和,當初想著的就是以黑龍江為界。
劉鈺靠著對西洋諸國的矛盾詐了羅剎國一波,拓土三千里,又私下里賣了土爾扈特卡爾梅克人,等于徹底把蒙古碎掉了,這著實是大功。
但這些臟活都不能拿到表面上去說,總不好說國朝和羅剎瓜分了蒙古,兩邊一起把蒙古諸部摁死了;更不能說密約里賣了土爾扈特,至少暫時賣了。
三十萬兩搶時間簽合約,劉鈺生生氣死了一個羅剎伯爵,這些東西都沒法說。
國子監那邊毆打劉鈺被劉鈺反打了一頓,李淦也知道。
罰了劉鈺二十兩銀子,已經算是做了個態度。
李淦以為,劉鈺應該懂他的意思,平日里也是挺聰明的,消消停停的,躲一陣,等風頭過去了、等羅剎使團走了,再說他的事。
可今日劉鈺居然帶人去敲登聞鼓?這可真是……
李淦心說國子監那群人沒經過正事,大義加身,結社又論,你讓朕怎么處置?國朝這些年的風氣就是如此,有進無退,準噶爾還沒打完,這股子風氣這時候怎么能澆冷水?
將來按不按你說的去南洋,那兩說。但準噶爾不滅,就不可能馬放南山文恬武嬉,日后再說日后的。
這時候你老老實實的,日后自有你的好處,可你怎么這么不開眼?
越想越氣,拿起都察院送上來的東西,氣狠狠地打開。
掃了幾眼,李淦愣了片刻。
隨后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