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回訪,大順要派一支三百多人的使團前往莫斯科,參加彼得二世的登基典禮。
這一次不少考不入上舍的內舍生,被安排到使節團里,他們要跟著使節團前往莫斯科,還有一部分人要從陸路去一趟法國,作為這些年法國傳教士在中國的回禮。
內舍生不走科舉,都要學幾何、測量等學問,對拉丁語也有一定的射獵雖然不懂太多,但有西學教習,平日里也不算陌生。
劉鈺的舅表兄弟、襄國公黨家的老四黨炫明也在其中。
夏考之后的眾人小宴上,黨炫明愁眉苦臉。他是不愿意離家的,羅剎苦寒,心知肚明,奈何命令已下,想當個散騎舍人混吃等死也不給機會。
“四哥,不是吧?就當出去看看風景,三年五年的便回來了。怎么愁成這樣?”
黨炫明悶了一口酒,苦笑道:“我如今對你,連站著說話不腰疼這話都說不出口。你是黑龍江走了一圈的,真正去過戰場的。守常啊,他娘的我還不如跟田平似的,不能騎馬不能放槍呢。說不得我就不用去了。田兄,你這可就是因禍得福了。”
如今田平的去處也已經公布,正是去的書寫房。
黨炫明這悶話一說,田平笑也不是,陪話也不是。
劉鈺只好端起酒
“四哥我也不是說你,你早知今日,當初苦學不就好了?”
黨炫明苦著臉道:“誰知道會是這樣?按你舅舅的打算,是讓我到時候去西南跟著歷練歷練,積攢些功勞。誰知道出了這檔子事,去什么羅剎。我去的更遠,還得跟著另一部分使團的人去法蘭西國。”
說完又瞪了田平一眼道:“換了別人帶隊,我還能擺擺架子。帶隊的是田兄的父親,齊國公面前,我擺什么架子?他可是真敢罵敢打的。陛下昨日還召見了我們,讓我們到了那邊務必要多學、多看。日后回來,自有分說。我家里也給齊國公遞了條子,齊國公就回了一句話:玉不琢,不成器。”
又搖頭對劉鈺倒著苦水道:“你舅母也只能哭,也沒得辦法。你舅舅還在西南,就算回來,齊國公那脾氣也是無用。命苦哦!召見的時候,懷遠侯家老三就不愿意去,多說了幾句,陛下直接給了一腳,扇了兩個嘴巴。陛下自不會打臣子,這是長輩打晚輩,誰家里還敢說話?”
劉鈺心里憋笑,心道這事和我關系可是不小,估計是之前說的那番話嚇到皇帝了,一腔火憋得難受,你們非往槍口上撞,挨兩巴掌也是輕的了。
聽自己的舅表哥訴苦完,劉鈺便道:“正好我還有個事要拜托你呢。”
黨炫明知道劉鈺的喜好,把手一伸道:“給我清單吧。又要買什么稀奇的西洋玩意兒?書就不必了,但凡實學有用的書,能買多少買多少。戶政府那邊撥了三萬兩銀子,照著三萬兩買。會通中西,以求超勝。欲求會通,必先翻譯。這回三萬兩銀子的書,可是夠翻譯一陣了。”
劉鈺嘻嘻一笑,拿出一份清單,指著最上面的兩行單子道:“這幾個都是要買的。你去了后,自去問就好。一本《不列顛星表》、一本《南半球星表》。我給你寫個條子,你去了羅剎后,拿著這個條子去拜會一下羅剎科學院里的幾個人。具體書名我也不知道,但他們會告訴你該買什么的,我都寫清楚了。”
黨炫明大驚道:“行啊,守常,羅剎那邊你還有熟人呢?”
“有個屁的熟人啊。以文會友,以文會友,懂不懂?”
“我寫了幾道題目,識貨的看了自然明白,這叫神交,你懂不?我跟你說,四哥,這可是我的大事,你可得給我辦了。你不是要去法蘭西國嗎?要是能在羅剎買到了,那就直接叫回來的人給我送回來。要是羅剎沒有,到了法蘭西國也得買。我跟你說啊,你要不買,我去舅媽那告你的狀,真是大事。”
見劉鈺說的鄭重,黨炫明小心地把那一份清單收好,錢不錢的不差買幾本書的錢。
又說了一陣子悶話,劉鈺舉杯道:“行了,事已至此,就不要哭哭唧唧,沒有出息了。”
“我去了上舍,田兄去了書寫房,表哥要去巴黎……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